司吉月和垄钰城路过白鹤山的时候,看到有书生打扮的修士站在空中抛洒传单,司吉月接下一张,逐字逐句地看起来,只见上面用秀丽的字迹写着:“……仙域到了将亡未亡的时候,下至外门学徒,上至长老,皆不愿与魔修共存于世,可见人心不死,如今正是与魔修决一高下的好时机。愿诸君本着道心,齐心协力,各尽门派弟子应尽之天职,魔教不除,誓死不休!”
如今五宗面临着内忧外患,确实需要一个情绪发泄口,来宣泄因为灵气衰竭带来的躁动不安,而将作恶多端的玄阴会作为目标更是再合适不过,是为了报两年前的新仇旧恨,也是为了夺回月族。
司吉月看着周围人脸上狂热的表情,觉得两年未归,仙域确实变得陌生了许多。
两人沉默着离开白鹤山,继续向着问心山谷赶路,垄钰城继续解释自己重回玄阴会的原因:“从半个月前玄阴会正式向五大门派宣战开始,我就试着联系小瑾,他给我的回答是‘你回来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改变主意’。我和师父师兄商量过了,打算顺着他的意思回去,看看能不能避免这场战事。”
“那……裴倨现在还在玄阴会里吗?”司吉月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在,”垄钰城顿了顿,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把实情告诉她,“裴倨现在是玄阴会教主的左护法。”
司吉月:……啊?
“他现在已经彻底与青云派割席了,等决战那天,清虚仙尊会代表五宗跟玄阴会交涉,只是……清虚仙尊私下里说过他会亲自清理门户。”
垄钰城说:“这对师徒之间,必有一死一伤。”
往后的路,司吉月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心里繁乱的想法和担忧塞满了她的思绪,直到踏入问心山谷的领域,被充盈的灵气扑了个满怀时,她才回过来。
“主子,您终于回来了!”一个青年模样的魔修忽然出现,他激动地单膝跪在垄钰城面前。
司吉月于是知道他们已经踏进玄阴会的阵法当中了,她不动声色地放开识向四面八方扫荡探索一圈,没发现有比她修为更高的修士,但是却碰到了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
垄钰城时隔多年见到虞景也有些感慨,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虞景作为他的暗卫一直陪在他身边,直到垄钰城离开玄阴会。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叙旧的好时候,因此垄钰城只是简单点了点头,说:“带我们去见垄轼瑾吧。”
“属下遵命。”虞景态度恭敬地开始给垄钰城带路。
司吉月跟在最后面,敏锐地察觉到虞景在有意无意地隔开自己和垄钰城。
她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这样做,等经过一条湍湍小溪,在水光倒影中瞥见自己此时外貌时,司吉月才反应过来——他是把自己当作垄钰城的贴身侍卫了。
怪不得虞景明里暗里地排挤自己,原来是把自己当成竞争者了,司吉月有点生气又有点好笑,同时也意识到垄钰城在玄阴会的地位着实不低,即使出走这么多年,依旧有人盼着他回来。
走过几道弯弯绕绕的密道,随着灵气越来越充裕,他们来到了玄阴会的最中心。
这里的建筑应该算是一座小型宫殿,虽然是临时搭建,但是实在太过奢靡张扬,园中遍种花异草,成片的五谷花铺地数层,如雪初降,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走进议事厅正中央,他们来的时机恰巧,垄轼瑾和左右护法都在这里。
垄轼瑾容貌未变,依旧是那张略带些乖戾的娃娃脸,他见到垄轼瑾之后眼睛一亮,嘴边却扯出一个嘲弄的笑。
一边站着长发雪白的长昼,他依旧是那副绝世无双的俊美长相,身高却比从前拔高了不少,现在比垄轼瑾高出一头还多。司吉月用识探过他的修为,却惊讶地发现长昼的修为和两年以前相比毫无变化,可是四面八方的灵气分明在往他身体里疯狂地涌。
最后,司吉月的目光落在左护法身上——这个世界上她最熟悉又最陌生的人——裴倨。
第9章 小情侣
从他们走进来那一瞬间, 裴倨的视线就没从两人身上移开过,司吉月说不好他究竟有没有看出自己的幻术,甚至分不清自己心里, 究竟是期待他认出自己还是不希望他识破自己的幻术。
预料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谈话,虞景已经自觉地退了下去,唯有司吉月还跟木头一样, 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
垄轼瑾话里话外暗示几次后,忍无可忍地朝司吉月冷冷斥责道:“滚出去。”
“她不用走。”垄钰城言简意赅,但是话里的偏袒却很肯定。
垄轼瑾因为兄长的态度憋了一口气,他眯了下眼睛,又打量了一遍司吉月, 但是因为修为在司吉月之下, 故而垄轼瑾看不出她的真实修为,也看不破她身上的幻术。
司吉月嘴边有意无意地带了笑。
垄轼瑾这个疯子受不了一点刺激,阴寒的视线盯着司吉月, 眼危险地问:“你笑什么?!”
司吉月眼坚毅,声音铿锵有力:“回教主,我天生微笑唇!”
“哈哈哈哈哈……”
看着垄轼瑾吃瘪的脸色,长昼毫不顾忌地大笑起来, 他躲开垄轼瑾随手扔过来的茶盏,扬起眉梢似笑非笑地看向司吉月:“你这张嘴很会说话嘛……等你什么时候想换个主子了,记得来找我。”
司吉月的视线立马看过去,看着长昼脸上让人捉摸不定的色, 心想确实得找你谈谈。
因为有她这个外人在场,垄轼瑾就没有说什么机密要紧的事, 只是对着自己兄长又阴阳几句,随后便吩咐虞景带着他去从前的住处, 并没有限制垄钰城自由行动的意思。
垄轼瑾走后,长昼很快也离开,他笑吟吟的目光在司吉月身上转了几圈,乌黑的眼眸里浮动着晦暗不明的情。
大战在即,这两个人却没有一点紧张忙碌的样子,满不在乎的态度仿佛半个月之后的战事是场过家家似的玩闹。
垄钰城有意留给司吉月单独和裴倨相处的机会,他咳嗽一声,带着虞景先走出门。
司吉月这时才放肆大胆地把目光落在裴倨身上,从始至终,他没有说过一句话,情肃穆,不苟言笑,给人的感觉好似一座冰山,山上春寒料峭,连经过他身边的风都无端带了点寒意。
司吉月忘记在几岁的时候,她在裴家大宅里荡秋千摔断了门牙,那时候她还不太会御剑,裴倨一转眼没看到的功夫,她就摔到地上了。
结果就是门牙缺了一块,其实没什么痛感,只是会被裴家其他年龄相仿的小孩子们笑话。当时年幼的司吉月捡起自己的牙就开始哽咽,裴倨让她张开嘴给自己看看,她也死活不肯。
从那天以后,司吉月就不肯出门了,天天愁眉不展地站在卧室的窗前往外看,直到裴倨琢磨出来怎么使用幻术,给司吉月“画”了一颗崭新的门牙,司吉月才又美滋滋地出来玩。
为了在她换牙之前日日保持住这副完美的假象,裴倨的幻术锻炼得突飞猛进,可以说是唯一一块完胜司吉月的地方。
等幻术熟练以后,裴倨偶尔会变出其他人的模样来骗司吉月,有时候是裴金枝,有时候是家学里那个只会“之乎者也”的老先生,司吉月总是看不出来,但是只要各种各样的裴倨走过来,往她额头上轻轻弹一下,司吉月就会知道眼前人是他。然后她就放心地扑进裴倨怀里,大喊:“我找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