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吃是福,不要嫉妒她胃口好。”季屿生低眸, 嘴角含笑,看起来心情似乎很不错。
阿丰噎住,暗忖老板娘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自家老板就已经开始护起来了,日后不得被拿捏得死死?
他在心里为季屿生默哀三秒,嘻皮笑脸道:“得嘞,老板娘就算上房揭瓦,在您眼里那也是身体好活力四射。”
季屿生无视阿丰的调侃,问他:“前几日进的几坛老白酒还在吗?”
阿丰点头:“在的。”
季屿生说:“帮我拿一坛。”
“诶?您不是说过戏曲演员不能随便沾酒吗。”
阿丰疑惑着从展示架上取下一个陶瓷酒坛子, 想到季屿生方才惦记“老板娘”的样子, 心下了然,笑呵呵地把坛子交给他,八卦:“难道是给老板娘准备的?”
“显而易见。”季屿生直截了当的承认, 隔空往阿丰嘴里撒了把狗粮,完全不顾他单身多年的死活, 在他怨念的目光中,抱着酒坛子转身走进后院。
上午,冬日暖阳洒在屋檐篱笆上,金灿灿一片。
季屿生坐在石桌前,拔开坛塞,将烘干的花瓣泡进白酒中,加入几粒冰糖,密封放好。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喂了一声。
明纱听到他的声音,怀念又难过。
她犹豫了几秒,愧疚道:“抱歉,我过年就不回甘浔了。”
季屿生唇边笑意减退,语气冷淡地嗯了声:“我知道了。”
明纱拿着手机,擦了擦眼泪,尽量不让自己在跟他通话时哭出来,慢慢解释说:“外公昨天病逝,我想回杭城参加他的葬礼……”
年岁渐长,亲人迟早会一个个先后离开,这是人生必须要跨越的门槛。
她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和父母的感情十分寡淡,反而跟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更亲近一些,眼下,连最后一位祖辈亲人也离世了,说不悲痛揪心,都是骗人的。
季屿生安静地听她倾诉,隐约发觉她在努力压制着哭腔,他轻叹一口气,温柔地和她说:“喜怒哀乐都是人类的正常情绪,难过的话,是可以哭出来的。”
明纱微怔,堵得严实紧密的心,在此刻仿佛破开了一个小口子,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再也无法控制的抽泣起来。
“季屿生,我好难受……”
“我知道。”
“季屿生。”
“嗯,我在。”
就这样毫无意义地喊着他的名字,哭了几分钟,明纱终于慢慢平静下来,看了眼时间说:“我现在要出门去机场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季屿生。”
“嗯?”
明纱深吸一口气,在结束通话前,认真地和他说:“我喜欢你。”
季屿生色缓和下来,轻声回应她:“我知道。”
等她挂掉电话,他抱着陶瓷坛子慢步走到梨树下,咬开木塞,将刚泡好的花酿尽数洒在了黄土之上。
/
腊月二十七,天阴沉沉,明纱赶回杭城参加外公的葬礼。
厚重的阴霾笼罩着庄严的殡仪馆,明纱给外公敬完香,和陈珊安静地坐在一旁,看工作人员揭开棺木,为外公放上鲜花。
殿内响起缓慢低沉的乐曲,她起立鞠躬默哀,认认真真地和外公道别。
等葬礼结束,才带着浓浓的思念和不舍离开了殡仪馆。
回到家中,陈珊泣不成声,接连几日郁郁寡欢,明纱不忍心弃之不顾,留在杭城安抚她,顺便过了个压抑凝重的新年。
等外公头七一过,年假结束,她又开始匆匆忙忙地收拾行李,准备回申城工作。
离开那天,陈珊送她去机场,在车上突然和她寒暄起来。
“妈老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像你外公一样突然离开,现在唯一的心愿不过是希望家人能平安健康。”
“你妹在家,学习生活各方面我都很放心,反而是你只身一人在外,我总是忍不住要担心挂念。”
“仔细算来,你年纪也不小了,什么时候能找到个真心相爱的人结婚呢?”
“前两天,你叔的同事带儿子来家里拜年,还问起你的婚恋情况,他们家对你印象挺不错的,你要是实在找不到满意的人选,不妨先和他儿子处着试试?”
每次,无论她回哪边家里过年,都会被催婚,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传统艺能,虽迟但到。
明纱揉了揉太阳穴,不再像以前那样和陈珊打太极,开门见山说:“我有男朋友了。”
陈珊一愣,狂喜:“什么时候谈的?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明纱面无表情:“不久前刚谈的。”
陈珊噢了声,滔滔不绝道:“那他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家庭条件怎么样,年收入有多少,什么时候可以带回家给妈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