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蟜左看一眼虚弱濒死的公子无忌,右看一眼眼圈发红的晋良,眨巴了眨巴大眼睛,说好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呢?公子无忌这不会是在骗人罢?
“你闭嘴!”晋良呵斥道:“不要说话!”
转头又对医士道:“救他啊!愣着做甚么!?他是魏国的公子!他是天下名士!他若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的起么?!”
“这……小臣……”医士更是为难。
医士:【魏公子压根儿没中毒,你让小人怎么医治啊?】
医士:【直说没中毒?可长公子没点头,小人也不敢造次。】
成蟜撇了撇嘴巴,看看,把人家医士为难的。
医士最后干脆道:“晋良将军恕罪,小臣……小臣无能为力啊!”
轰隆——
成蟜听到了晋良心窍中晴天霹雳的声音。
晋良:【无能为力……公子是要死了么?】
公子无忌还是那般脆弱,一股子破碎感扑面而来,竟还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大将军……”
“你别说话,保存体力!一定会有法子的!”晋良沙哑的道:“我会救你!”
“大将军……你让我说罢,”公子无忌苦笑了一声,轻声道:“晋鄙老将军的事情……放在无忌的心里,已经……已经很久很久了,如今终于真相大白……无忌甚么都放下了,唯独……唯独不能放下的,便是大将军……”
晋良的声音哽咽住,眼圈通红,连忙用手背狠狠擦了一下眼目,似乎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成蟜:“……”不是罢?不是罢?真的哭了,又哭了!
成蟜对嬴政打了一个眼色,嬴政则是抱臂站在一边,气定闲的“看热闹。”
嬴政:【蟜儿,不要多管闲事,看看便好。】
成蟜:“……”
公子无忌断断续续的道:“咳……咳……无忌已然是将死、将死之人,没甚么好留恋,只奢望着……大将军能原谅无忌……晋鄙老将军之事,无忌欺骗了大将军十年……整整十年……”
说着,公子无忌慢慢抬起手来,因着无力,带血的手掌抬到一半疲惫的滑落下去。
啪!
晋良一把抓住公子无忌的掌心,死死握住:“我没有怪你!我没有怪你!其实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怪你!当我知晓,你是为了保住师傅的名望,忍辱负重了这般多年,我心里其实早就放下了!只是……只是我恨了公子这般多年,一直放不下面子,我只是放不下面子,才对公子冷言冷语!我再不会了,再不会了!公子万不能有事!万不能……有事……”
“当……真?”公子无忌虚弱的追问。
“自然是真的!”晋良发誓诅咒:“我晋良不说一言九鼎,但也是男子汉大丈夫,绝不扯谎!公子深明大义,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识好人心,错怪了公子!”
“即是……即是如此……”公子无忌又咳嗽了好几声:“即是如此……还有一事……请大将军答允,无论如何都请大将军不要生无忌的气,否则……无忌死不瞑目。”
“甚么死不死!?我不允许你死!!”晋良死死握着他的手:“你听好了!我不允许你死,就算你下了黄泉,我也会将你追回来!我答允!我答允!只要你活着,我甚么都答允!”
公子无忌轻笑一声:“大将军说做到。”
“自然……”晋良说到此处,突然觉得有一丝丝的不对劲儿。
公子无忌的嗓音好似、似乎、仿佛突然有了底气,不再那般气若悬丝,而且还染着笑意?
晋良抹了一把被泪水朦胧的眼目,瞪着公子无忌道:“你……你怎么……”
公子无忌坐起身来,微笑道:“多亏了大将军,无忌突然不想死了。”
“甚么情况?!”晋良一把甩开公子无忌的手,使劲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道:“你怎么……你不是中毒了么?吐了好多血……医士说你活不成了,你……你这是……”
成蟜实在忍不住,笑道:“哭包叔叔,那些是鸡血!”
“鸡血?!”晋良沾了一些血迹,方才鼻尖轻嗅,果然,腥气的厉害,合该是放了有一段时间的鸡血,都不新鲜了!而人的血,尤其是新鲜流出来的血液,根本不会如此腥气。
晋良久经沙场,其实很了解血液,只是他方才关心则乱,一时没想到这么多。
晋良指着医士,瞪眼道:“那你为何说无能为力!?”
医士委屈的道:“小臣……魏公子根本没有中毒,晋将军却叫小臣医治,小臣当真是无能为力啊!”
晋良:“……”
晋良恍然大悟:【魏无忌骗我!?】
成蟜拉着嬴政后退,道:“哥哥,退后一点,哭包叔叔要发大招了,不要被殃及。”
嬴政一笑,果然后退了好几步,显然还在看热闹。
公子无忌擦了擦身上的血迹,道:“知晓大将军其实并不恼怒于无忌,无忌便心安了。”
晋良脸色又青又红,额角青筋暴怒:“魏、无、忌!”
公子无忌连忙道:“大将军方才不是答允无忌,无论如何都不可生气么?”
晋良反口道:“我何时答允的?何时答允了?”
他转头对成蟜道:“我答允了么?”
成蟜使劲摇头:“蟜蟜甚么也没看到,甚么也没听到哦!蟜蟜绝——对没看到漂亮叔叔装死,蟜蟜也绝——对绝——对没有看到哭包叔叔哭鼻子!”
“呐!”成蟜伸出小肉手,递出一张帕子:“哭包叔叔,擦擦大鼻涕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