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父女俩其实跟他都不熟,毕竟他们搬过去时,他已经离开了他父亲所在的私塾,去了县城里求学。之?后,逢年过节倒也会回家,但见面的次数却是不多。
事实上,安父会记得他,还是因为他跟余耀宗是曾经的同窗。
至于安卉……
“我以前没少拿着红纸让他帮我写?对联横幅。”安卉一?句话解答了其他人?的困惑,顺便提了一?句以前自家租住在对方家半拉小院子的事情。
在场的读书人?面色各异。
其实,也就是余青云这种很早以前就认识安父的人?,才知道安家早先过得不怎么样。更?多的人?知晓安父的名号时,他就已经闯出名号来了。更?有?甚者?,是从去年,县太爷将安父推荐给了府城大官老爷时,才得知了他的事情。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安父还曾经穷困潦倒到租住在同窗老宅的半拉院子里。
更?想不到的是,安家父女俩完全不觉得这是什么羞耻的事情,竟是面不改色的说了往事,还跟知道自家苦日?子的旧房东儿子叙起?了旧。
一?时间,场面再?度安静了下来。
安父是真?没跟读书人?打交道的经验,好在忽悠人?的本事他还是有?的,当下便借口在船上的日?子还久着呢,先把人?打发走了,回头再?说。
确实,船上的日?子还挺久的。
想到接下来她爹跟前会有?读书人?打转,安卉吓得连忙把她爹拉黑了。
有?这个闲工夫,吃吃喝喝睡睡大觉不香吗?为什么要去听读书人?说之?乎者?也呢?
安卉跑得很利索,主要也是因为她是个姑娘家,一?旦选择闭门谢客,旁人?是决计不会主动过来敲门打扰的。
但安父就惨了,船上没啥娱乐活动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这年头的读书人?多半都是有?走仕途的理想抱负。在明知道安父跟府城的官老爷关系好的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不主动自荐呢?
更?可怕的是,安卉一?跑,反倒是更?方便了他们跟安父套近乎。
偏生,安父还不能像对老丈人?一?家那般,直接出演恐吓吓退他们。
苦是真?的苦。
而归根结底,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是钱胖子。
于是,在钱大富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安父在小本本上记了他的黑账,决定回头逮着机会就报复他。
那不然呢?谁让钱大富同意让这帮读书人?搭他的顺风船的?要是他没同意这事儿,安父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在终于到达了府城地界时,一?坐上马车的安父就骂骂咧咧的数落起?了钱大富。
安卉就觉得很离谱,她哥多好的一?胖子呢,为啥要迁怒胖子呢?大胖又做错了什么呢?
“对了对了,那个余孙山到底在搞啥?来府城进学?他都不是秀才,就来府城进学?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是秀才,其中好几个还是一?等的秀才,包括咱们家以前那位房东老太太的独子。人?家只是乡试劈叉了,没考上举人?。”生怕安卉不理解,安父还举了个例子,“就好像,你考不上95、2,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你要是考不上高中……要不咱还是放弃吧。”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人?真?的不用非在一?条道上撒丫子狂奔,反正安父是觉得,这条路走不通,咱们就换一?条路。总不能说,你的志向是考上京大清大,但你连普通高中都没考上,还不放弃?非要撞个头破血流?
安父连连摇头:“其实我这么说都不合适,每年考上京大清大的起?码也得有?好几万人?。但科举啊,三?年一?次,每次也就两三?千人?能考上。这还是乡试,会试就更?不用说了。他连考个秀才都要求庇佑,志向居然是考上进士,铁头娃啊!”
甚至都不能说是头铁了,可能就是单纯的傻子吧。
“他是不是让你帮他求庇佑?”安卉觉得这次自己?肯定稳了,绝对是猜对了。
万万没想到,安父却用一?种格外怜悯的眼看向傻闺女:“不,他求的不是庇佑,是傻闺女你啊!”
安卉:……哈?
第0章
安父这话?一?出, 安卉当场傻眼。
这实在是怪不了她,因为在她看来, 自己?跟这帮读书人是毫无关系的。事实也?是如此?, 除了登船头一?天,那帮读书人过来拜访安父时,恰好碰上了安卉, 从那之后,安卉就再没见过他们了。
钱家的商船确实不小?,但它也?仅仅只是一?艘船而已。况且,既是商船,那就代表绝大多数的地方是放置货物的货仓, 留给其他人的空间?并不多。
可?即便如此?, 安卉都没再跟那群读书人碰面……
这跟缘分不缘分的倒是没啥关系,纯粹就是安卉避着他们。
并非顾忌着男女大防, 而是身?为一?个学渣,本能的排斥学霸们。
“我觉得我跟读书人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吧?”好不容易从愣中缓过来, 安卉还是一?脸的不敢置信,“还是说?我理?解错爹你的意思了?你说?那个余孙山求的不是庇佑而是我……他别?是有什么事儿求我吧?”
安父露出了迷之微笑。
被?亲爹这种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得毛骨悚然,安卉忍不住又道:“也?有可?能是他看上了我身?边的小?姐妹?”
这话?就太离谱了,离谱到安父直接否决:“你没姐妹!亲的堂的都没有,隔房的姐妹倒是有, 但人家都有爹娘在, 就算要说?亲也?不会求上你!至于你的朋友,你觉得你能插手姜家三娘的亲事,还是能管周家小?胖妞的亲事?”
答案是, 都不能。
事实上甭管哪个年代,都没有未婚的女性帮忙说?亲的道理?。除非, 哪个未婚女性是自家妹子,中意的又是亲妹子的闺阁密友,那还有点儿可?能。
于是,不管安卉愿不愿意接受,唯一?的答案已经摆在了她面前。
余孙山看上了她。
安卉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