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肚子却渐渐有了隆起的轮廓,熙宁便对着这个肚子发起愁来。若是自己不管不顾, 先将这事告诉赵侯,逼着他将那许姚黄赶出宫中如何?
她被这想法吓了一跳,自己几时变得如此恶毒了?
熙宁给自己打起扇子,这时候天气不算太热,大概是有了孩子之后体热,她受不住便会扇几下去去热气。
便在地心转了几圈, “狗男人,有什么好,我自己也能把这孩子养大。”
这时候却又瞧见桑仕秾早先送来的裹布, 她再这么继续拖着, 就该缠这肚子了。
也不知会不会伤到里头的孩子, 熙宁抚了又抚,她有些舍不得了。哪怕自己养着, 叫那狗男人同许姚黄双宿双飞也罢,今后她就在都安郡买个小小的屋子, 再不来郦下城中,听不到他的消息,自然也不会觉得伤心难过。
她脑内正热闹得想着,到时无论赵侯如何痛苦挽留, 自己必一去不回头, 叫这个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中行显悔恨去吧。
这时忽有宫人来报, “万将军在厅中等候,柳司马可有空闲去见?”
她闲得发慌,自然是有时间的,熙宁叫来人去回话,一会儿便到。
万三瞧着手中的锦匣,越发觉得赵侯同熙宁不太对劲。哪有两个大男人靠锦匣传书的,做得这般明显,生怕旁人瞧不出两人暧昧的模样。
小孩倒是比熙宁来得早些,只是万三要接他入营,这会儿小孩已经回屋里收拾东西去了,但熙宁是个磨蹭的,小心翼翼将自己隐藏了一番,确认毫无暴露之处,这才慢慢走了出来。
三爷抬起眼皮瞧她一眼,觉得她哪里似乎有变,便又上上下下打量许久,“在行宫这才几日,竟还吃胖了。”
他调侃着,熙宁也不好解释,“宫中伙食好,想不发胖都难些。”
熙宁也忧愁,她发胖时先长脸上的肉,瞧着一天比一天圆润,想遮都遮不住。
“三爷今日怎的有空过来?”
熙宁叫宫人为他添水看茶,“若是无事,大可留下来尝尝今日的新菜色。”
万三这会儿哪里有这个闲情,他收起方才的嬉皮笑脸,忽而慎重对熙宁陈情,“这恐怕不行,城中有异动,窦君要出手了。”
熙宁接过一盏温水正要入口,闻言停了下来,“这话从何说起?”
“自然是窦君……”
她久处行宫之中,对天下事知之甚少,宫人们个个嘴严,半点外界信息不敢叫熙宁知晓,她这时对外界的消息还停留在公宫之时。
熙宁屏退左右,“窦君同君侯二人一向不对付,这我是知晓的,可如今怎的忽而闹成这样?”
万三将锦盒放到桌上,“因赵侯挖了窦君手里一半的兵力过来,窦君自然不能再坐以待毙,这几日一直都有小小动作。”
熙宁倒是未听说这等大事,“挖了一半的兵力?”
赵侯这人实在是有些非常手段,也不知他这短短时间之内,如何便能成此大事,况且还日日到行宫之中纠缠自己,正事倒是半分不曾落下。
万三道,“郎中令许佳,你应当听说过,如今已经投在了赵侯门下。”
这倒是未叫人料到,“许佳,似乎是受窦君提携发家,他竟能舍弃恩人追随赵侯,实在叫人意想不到。”
万三可不觉得这事有何新,“窦君确实对许家祖上有恩,那也在他祖父和叔伯一辈上还得差不了许多了,同许佳不过就是上下职级的关系,互相利用罢了,早没了报恩这条联系。”
男子同女子的想法大不相同,熙宁听了便在心中暗暗记下。
“所以郎中令手中那窦君一半的兵力便到了赵侯手中,可窦君便能这般默不作声就叫许佳逃脱么”
万三想想那假兵符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便模糊说道,“中间自然还出了一点小小意外,不过许佳有赵侯支持着,度过那点小小难关不是难事。”
熙宁垂头将方才了解的事情一桩桩联系起来,“你前几日来行宫寻赵侯回去,说邵环那边也出了问题……”
“邵环暂且无事,清水河叫天子和燕君的人马合围了。如此,这消息若是叫窦君知晓,咱们此时人手不足,恐怕难免一战。”
熙宁的心跟着提了起来,“如此说来,倒真是有些难办。”
她听到这事果然心慌起来,“赵侯如今作何打算?”
两军交战的消息想要隐瞒下来难如登天,窦君的探子也不是吃素的,恐怕不日就会将消息呈上,“可有做好准备,万不能叫窦君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是自然,赵侯自回赵后便已然开始布局。”
万三忽而淡笑一下,熙宁并未留,他立刻便收敛了表情。
“哦,还有,这是赵侯叫我特意送来给你的。”
他将锦匣推到熙宁面前,“说是内有信件,你看完之后若想回信,便交予这边守备便好。”
这会儿小孩也收拾停当,奔出来向熙宁辞行。
“柳大哥,我这便同万将军一起去了。”
熙宁瞧着他,小孩最近长了些个子,熙宁隐隐感觉要平视他才好了,“跟着三爷在营中习学,若有难解之题,先同三爷商量再做打算。”
小孩点头说好。
“最重要的一点,不要受人欺负,若有人挑衅,便将你所学尽数使出来,叫他们谁也不要小瞧了你。”
小孩咧开嘴笑了起来。
熙宁将二人送走,还未从要有一场大战要打得紧张情绪中缓和过来,这会儿柳熙覃也过来寻她。
不知为何,熙宁并不想叫他看到赵侯送来的锦匣,便赶忙藏到袖中,这才唤了一声兄长。
柳熙覃慢慢步入厅中,“我瞧着万将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