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鸿点了?点头:“长公主归来?,陛下要陪长公主一?同前往皇陵,夜里应当?无事。”
林飘看?了?他一?眼,如今不管他们在外面忙着?什么,回到家中来?卸去身上的?事务,倒也不用再去想那些烦心事,只要一?心一?意的?想着?彼此就好。
……
深夜,景阳到了?皇陵,小皇帝在身旁陪着?她,目光十分?的?仰慕,他本就是?个不得宠的?小皇子,皇兄和皇姐这样?的?人?物,让他心中都十分?的?艳羡,也十分?的?想亲近,如今成了?皇帝,身份地位和往昔已经不同,心中越发的?高兴。
“皇姐,你小心脚下,这里的?灯有?些黑。”
这是?旧时保留下来?的?习惯,父皇以前总说景阳就如同他的?亲女儿一?般,对待景阳公主也十分?的?宠爱,连他们这些亲生的?儿子女儿都比不上,称呼也都是?皇姐皇妹一?般的?叫着?,半点都不论她的?出身和身份。
以前他见着?景阳公主,都是?怯怯的?叫皇姐,只觉得自己的?身份地位远不及皇姐,不敢接近,此刻走在皇姐身边,便一?直同他说话。
“皇兄去得太急,并没有?修出墓室宫殿,便葬在了?皇陵之中,大宁百姓极尽哀痛,但丧仪算是?从简了?,但该有?的?一?切都有?,一?切事务由内阁的?几位大人?,六部?的?大人?们一?起商讨的?,尤其是?沈鸿,沈鸿心细如发,细枝末节都打理得好,一?切顺顺利利,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皇姐你看?,这附近种的?都是?凤凰树。”
景阳安静的?听着?,皇陵她来?过?不知道多?少次,这里种着?什么样?的?树,什么样?的?花,她比谁都更?清楚,不需要别人?介绍。
小皇帝见她反应淡淡的?,只淡淡的?应和着?,说话的?频率也降了?下去:“皇姐大约是?舟车劳顿,路上累了?,先去拜见一?下父皇和皇兄,然后就在此处歇下吧,住所也已经准备好了?。”
景阳一?路走进去,并未理睬所谓的?皇叔和兄长,先在自己父母的?陵墓画像前供了?香,在蒲团上跪下,手捻着?三柱香,合拢掌心,双眼阖上。
缓缓三拜,景阳提起裙子,走到皇叔画像前,看?了?一?眼画像,的?确画得很像他,她出生从没见过?自己的?爹娘,却是?在他身旁长大的?,对他的?容貌和举止都记得无比深刻,哪怕她并不想记住。
景阳点香,拜了?三拜,皇室中人?埋在此处,也算一?种死后的?团聚。
只是?不知道他们见面之后会说什么,死后人?的?恩怨会一?笔勾销吗?还?是?化作怨鬼?更?加无休止的?纠缠下去?
可是?皇叔却从来?没有?来?梦里找过?自己,如果世上有?鬼,他该来?找自己报仇才是?。
宫变当?日,她诱骗了?四哥,使得四皇兄身陷囹圄,最后被诛杀,二哥答应她,最后会给她报仇的?机会。
她特意穿上了?准备好的?太子妃服制,一?如她娘亲曾经穿的?那样?,一?剑将他刺死在了?榻上。
所以那些什么遗诏,什么传位给了?其他人?,她一?概都不信,因为最后一?刻她是?亲眼看?着?皇叔死掉的?。
皇叔死的?时候还?在看?着?她,根本没什么空荡去管什么遗诏。
她还?记得那嗬嗬的?喘气声,就像一?个破旧的?风箱,皇叔双眼大睁的?看?着?她,眼睛都要从眼眶里落出来?一?般,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在痛苦的?喊,气息却已经不足以支撑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景阳……景阳……景阳!你恨我……你真?的?要杀我……?”
他一?直在反复呢喃那句话。
“你真?的?要杀我……”
“你真?的?要杀我……?”
景阳记得,皇叔曾经有?一?次喝醉,便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候她便猜出,娘亲想要杀了?他。
如今,她替娘亲完成这个心愿了?。
但待在这里,她异的?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安心,如果皇叔的?鬼魂真?的?会出现,她很想问一?问皇叔,见到自己的?爹娘了?吗,他们原谅他了?吗?
那时候她一?定要好好看?一?看?他脸上的?表情。
景阳想着?笑了?笑,觉得十分?有?趣。
到了?楚誉画像前,景阳点香,跪在蒲团上,仰头看?着?楚誉的?画像,看?了?好一?会才垂下眼。
如果说皇叔的?死可以说是?预谋已久,翘首企盼,楚誉的?死多?少是?让人?有?些意外了?,在封地听说到楚誉死讯的?时候,景阳脑袋空白了?一?瞬,想不清楚上京发生了?什么,能把?局势突然变成这样?。
如今正是?盛世,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走去,朝堂也稳定,五王却突然鬼迷心窍,做出这样?的?事情。
景阳看?着?楚誉的?画像,拜了?下去,却迟迟没有?起身。
小皇帝也在旁边祭拜,看?景阳祭拜之后还?不站起身,似乎在想什么事一?般,四周寂静,两人?都不说话,小皇帝觉得有?些无聊便站起了?身:“皇姐想要和皇兄说说话,朕便先出去了?,明天一?早还?要上朝。”
景阳点头:“陛下路上小心些,回到寝宫早些歇息。”
小皇帝高兴的?点头:“都听皇姐的?。”
待到小皇帝离开,皇陵中只剩下景阳一?人?,丫鬟和侍从静静侯在外面,灯笼明亮,香烛长燃,景阳仰头看?着?楚誉的?画像,透过?他在看?自己的?爹娘,在看?皇叔,如今他们都被挂在了?墙上,一?切都成了?往事,仿佛她的?过?往也死掉了?一?部?分?。
景阳叹了?一?口气:“皇兄,你这么这么蠢,既然坐上了?皇位,就该知道有?多?少算计在等着?你,你怎么会这么不当?心,转眼便被暗算了?。”
当?初他们一?起算计皇叔,甚至不止他们,四哥也在,沈鸿也在,那么多?世家,那么多?臣子,都在眼睁睁的?看?着?这件事发生,他们明明是?对手,但却心照不宣的?在做着?相同的?事情,可知皇位是?最难坐的?位置,皇帝是?天下最难当?的?,她以为皇兄会明白这个道理,处处谨小慎微,却没想到这才多?久,就被五王一?杯毒酒给送走了?。
五王罪大恶极,已经被鸩杀,若是?终身幽禁,她还?能去问一?问五弟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
但凡二哥还?活着?,他也要问问,二哥究竟做了?什么,惹出了?这样?的?事。
沈鸿先前同她说了?事情的?经过?,她大约也猜出了?事情是?怎么回事,五弟散布谣言做试探,二哥并不想着?收服安抚,反而极尽打压戏弄,最后将五弟逼到了?这一?步,担忧自己的?性命,便狗急跳墙。
景阳又叹了?一?口气,五弟因为所犯下的?错事,连进皇陵的?资格都没有?,虽然顾忌皇家尊严,将他葬在了?山上,修了?坟茔,但对皇室子弟来?说,也算是?十分?凄凉了?。
她举目四顾,看?着?这个偌大的?皇陵,看?着?画像上一?个个人?。
这就是?皇家,这就是?她的?家,这就是?她的?家人?。
景阳在皇陵待了?三天,吃住都在那边,三天后才返回上京。
如今秋季,正是?秋收的?日子,沈鸿身为户部?的?人?,清点粮税和粮仓的?事便够他忙。
今年没有?边境的?金秋零元购,但内部?斗争依然很严重,虽然沈鸿年年都查得很严,但人?是?要吃饭的?,官是?要贪污的?,吃拿卡要是?基本功,找着?个机会就要想办法留点在手里。
他们只要做的?不过?分?,沈鸿便不太过?严厉,给彼此都留了?一?些喘气的?空间,反倒是?皇帝先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