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阴本想见好就收,但逃跑未果,索性破罐子破摔,满是护甲的尾拍着水面,冲对面暴戾地呲牙叫嚣,尖细的嗓音挑衅道:“同你讲过多少遍,这一整个钟山都是我的地盘!我的我的!打便打,来啊!”
二者缠斗在一处,搅得池水天翻地覆浑浊不堪,远处的树七扭八歪地倒了好几棵,无数道雷朝烛阴劈去,它扭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奋力躲闪,身上好几处开始冒烟,嗅到自己皮肉烧焦的味道。
烈焰花盛放在满地绿茵上,滔天火光在封印边缘不断跃跃欲试。
一不留,细密的龙鳞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皮肉薄薄绽开,血珠飞溅。
他好像察觉不到疼似的低头看向伤口,笑了。
这条蛇还不知道它已经激起了对方的暴虐因子,直到发觉脚下的土地开始变得愈发更烫,就像有人用烧红的烙铁一遍遍摁在它的皮肤,还不让人躲。
烛阴的注意力都不在攻击上了,它被灼烧得满脑子好烫好疼,想着法子四处逃窜。
几个回合下来,龙很快占了上风。
他即使尚年幼但天生体型强壮,长他几岁的烛阴还是被一顿暴打,最后卷起赤红色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舔舐身上的伤口,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连声哀求:“龙爷爷,我知错了!你再饶我一回!我真的再也不敢了!今后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不拦······”
龙本来没有放过它的意思,这人蛇挨了几十次打,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每次都以求饶告终,依旧贼心不死,逮着机会就要蹬鼻子上脸,仿佛挨打挨出感情来了。
但这烛阴杀是杀不得的,龙屈起长腿坐下,顺手薅了根草含在嘴里,毫无意义地嚼了两下,又“呸”地一声吐出来,皱起眉头,面色愈发不虞。
野火烧不灭,春风吹又生。
总有法子让它消停一段时间。
他离开的时候已然平静下来,又变回那个松竹般俊挺的意气少年,仍然眉目如星,衣袂拂动间隐隐绰绰浮着一点猩红。
皎白肌肤上俨然浮现一圈蛇纹,他情不自禁抬手摩挲着那片微微发烫的皮肤,唇边绽出一个笑窝。
记忆中软软胖胖的小身影一下鲜活起来,想起那时第一次见她,小小少年冷着脸,拧巴地捏着她的小肥爪套上一只血玉镯。
少年眼角眉梢染着淡淡愉悦,暗自思忖,确该回了,这么些时日没见,明天儿那小滑头又该哥哥长哥哥短要抱抱地缠他了。
游山玩水这些日子也并未与人同行,多数时刻只他一人,偶尔也会感到闷,每到那时便总会零零散散惦念起那个吵吵嚷嚷的小肥团子。
思及此,那一条纤细的藤蔓竟仿佛衍生出无数根丝线般将他紧紧缠绕。
少年心头陡然生出一丝急切,不禁脚下生风,步履如飞,一晃便带着战利品彻底消失了。
勿论身后轻云冉冉,薄雾漫漫的半真半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