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师父从前现在都?更加在乎媿姈,但媿娋对师父的感情?似乎并不比任何人浅。
“师父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么?”
“上哪找呢,除了最后那句讣告,就?再没过消息了。”媿娋扯断了两根络子,“司樾也当真听话,他让她回混沌就?回了——连带着我?们。”
当时的她们过够了被修士追杀的日子,在司樾击退那名修士时,媿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路爬到司樾的脚下。
她跪在地?上给她磕头,咽着血沫说:“求您收留我?们。”
不仅是为了保命,更也是因为,司樾是她所见之中最为强大的存在。
最关键的是——司樾是女?人。
媿姈怜爱司樾,而媿娋憧憬司樾。
“即便是混沌界内,强者也多是雄性。”媿娋敛眸,“对我?们来说,司樾太难得了。”
恒子箫颔首,“我?理解。”
以媿娋的经历而言,凭空出现的一位女?魔,确如?救星一般耀眼。
“你一个男人,能理解什?么。”媿娋却是冷嗤一声,“别惺惺作态了。”
那时司樾低头凝视了一会儿跪在她脚边的媿娋,她原本对这个女?妖没什?么兴趣,可就?在这时,她改变了心意。
她带着两妖去了混沌界。
她们在混沌界找了个住处,两人伴在司樾身边,如?婢如?姊。
媿姈打理着她们的小屋,为司樾洗手作羹;
媿娋则每日跟着司樾外出扫荡周边的妖魔。
直到一日,她们在崖边遇见了一个身着破衫,双眼如?死灰一般的男人。
“柳娴月。”
事到如?今,媿娋依旧不由得感慨,“他一生最狼狈不堪的模样都?被我?们给撞上了。”
“他是……”
“嗯。那时他一族被仙剿灭,说是剿灭,不过是适逢君大寿,下面的小仙寻找贺礼,寻到了他们族中的一块古柳木上。”
媿娋抬手,轻描淡写道,“那是人家的祖宗,怎肯相让。但柳氏一脉都?和柳娴月一样,平日里清心寡欲,从不和外界起纷争,一旦起来,就?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恒子箫皱眉,“这不是杀人夺宝么。”
媿娋倏地?大笑起来,笑得头上金饰晃动作响,一双媚眼毒辣地?睨着恒子箫,笑道,“对我?们来说是,可对你们仙而言,只是剿匪而已?,还能记一回功呢。
“兴许过不了多久,你也有机会来这混沌宫剿一剿了,若能取得司樾的项上人头,天界高?低得给你封个斩魔君当当。”
恒子箫默然?地?盯着媿娋。
他并不辩驳,也不和她置气。
不管如?何辩白,他成为天界一员、站在了师父对立面已?成事实。
他已?然?向媿娋承诺过,自?己绝不会背叛师父。
这誓词和决心不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搬出来说。
恒子箫不言语,媿娋觉得无趣,那黑沉沉的眼看着她,倒好像恒子箫是个长?辈,她才是任性不讲理的娃娃似的。
她撇过头去,接了上面的话,“总而言之,柳娴月来了以后,我?们的日子就?彻底变了。”
崖边一遇,本欲赴死的柳娴月看见了司樾。
他虽然?看不清司樾的实力?几何,却看得出,她是个魔——不过几百岁的年龄便成了魔。
这令柳娴月生出一份强烈的希冀来。
他问司樾:君可有天下之志?
司樾说:没有,挡路了,让让。
柳娴月沉默半晌,长?叹一声:“我?就?知道,有魔圣巽琅在,谁敢妄图天下。”
尚且年幼的司樾脚步一顿,转头看他:“谁?”
柳娴月摆手,“你一个几百岁的小丫头知道也无用。前后已?有三?位武为剿他而入混沌,结果都?是无功而返,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打得过他,我?还是去死罢!”
“……”后面的事,恒子箫大概猜到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师父也有如?此天真单纯的时候。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依我?看来,柳娴月也单纯得很。”媿娋道,“他不善武斗,却有蚕食鲸吞三?界之智,偏又长?了一副菩萨似的软肠子。”
柳娴月清楚地?知道,天界的强大不在个体,而在严明的纪律。
王往下如?络子一般,将所有仙捆绑在一张网上。
而混沌的弱小在于散乱。
司樾固然?强大,可以帮他杀死灭他族人的那一支仙脉,可天界对混沌同仇敌忾,一旦有仙坠入魔手,整个天界都?会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