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瑚在炕上?坐着,炕桌上?斜着几支梅花和几个碟子,她?正择下花来,把梅分进碟中,手边的窗台上?还摆了?一盆冰球。
三人进屋,看?见了?炕桌上?同在择花的纱羊,纷纷唱喏,“师姐。”
纱羊手上?动作不停,扭头对他们道,“蓝瑚和紫竹在煎茶,你们去?洗洗手吧。”
紫竹端了?水盆来,凌五从她?手里接过,让宁楟枫和恒乞儿净了?过手,再靠近炕桌。
“怎么折了?那么多?”宁楟枫翻了?下桌上?的梅花枝条,那枝条上?是各色的梅花,有的红,有的白,色彩斑驳,好不漂亮。“这得吃到什么时候?”
“今晚的茶已经在煮了?,”蓝瑚细嫩的指尖将花掐下,放到玉瓷碟里,“剩下的是要晒干,存着往后?吃的。”
宁楟枫了?然,“原来如此。”
他侧身?坐在了?炕边,“那这次吃的是什么?”他问完一抬头,发现恒乞儿还站在门口,遂起?身?坐去?了?蓝瑚的对面,对恒乞儿招手,“诶,恒弟,坐啊,品茗哪能站着。”
站在女儿闺房里,恒乞儿实在有些不知所措,见宁楟枫离开了?蓝瑚,单独坐在了?另一侧,他才如释重负地走过去?,挨着宁楟枫坐下。
紫竹倒完两人的洗手水,回进屋来,打量了?眼炕上?。
她?本是坐在蓝瑚对面的,现在被两个男孩占了?,便去?了?蓝瑚那一侧,挨着主人一块儿择花。
蓝瑚没有关心座次的变动,手上?不停,回了?宁楟枫的话,“香气已经出来了?,你们不如自己?猜猜,那壶里是什么花。”
宁楟枫嗅了?嗅,没闻出个所以然来。
凌五笑?道,“别说闻了?,就算是喝我也喝不出分别来啊。”
“你这么说,这茶给你喝可真是委屈了?。”紫竹笑?话他,“告诉你吧,那炉子上?是白梅煎冰。”
“煎冰?”宁楟枫疑惑道,“不是煎雪吗?”
“本是煎雪的,”纱羊道,“但这里的雪脏,就用冰了?。”
恒乞儿看?着她?们择花,又?看?向了?那顶炉子。
他头一回知道“茶”这个字,还是宁楟枫借给他的书上?写的。
他问宁楟枫茶是什么,宁楟枫告诉他,就是用沸水煮一种叶子,煮出来的汤有一股心旷怡的清香。
说完宁楟枫便让凌五煮了?他们带来的茶,恒乞儿喝了?两口,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反正没有糖甜,没有肉香,但又?比白水有点滋味。
今天是他头一回见到用梅花煎茶。
发现他正盯着花和炉子看?,宁楟枫也想了?起?来从前的事。
“恒弟,你还没有喝过梅花茶吧。之前的绿茶你说苦,这梅花茶可不再苦了?,一会儿你可得好好尝尝。”
恒乞儿顶着一双漆黑的眸子看?向他,宁楟枫也不知怎的,每次被这双眼睛一看?,就忍不住说起?话来。
“虽然味道比绿茶更加清淡,但不同的梅、不同的雪,搭配起?来味道又?各有不同。”他从桌上?折下一朵红梅来,“我不通茶道,也说不上?来什么,但要我说来,还是红梅煎雪最好。”
“红梅煎雪……”恒乞儿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对,红梅煎雪,那炉子里的是白梅煎雪。”
凌五哦了?一声,指向那黄梅,“这就是黄梅煎雪?”
“错了?错了?,”宁楟枫道,“这叫金梅煎雪。”
“那这是粉梅煎雪。”
“又?错了?。”紫竹学?着宁楟枫的样子,冲他笑?道,“这是春梅煎雪。”
凌五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恒乞儿却还是一脸迷茫。
纱羊对他解释,“你知道翡翠分春彩么?春是紫色,彩是绿色,像这样粉紫色就算作春色。”
恒乞儿也恍然大悟了?。
他今晚又?学?到了?些东西。
茶水滚了?,紫竹下炕,把那小壶一提,为众人倒了?茶出来。
茶水撇去?煮过的梅花不要,单又?放了?朵新鲜的白梅。
恒乞儿捧着茶杯,看?那朵盛开的白梅浮在茶上?,如白莲浮于湖上?,飘飘忽忽,颤颤巍巍。
这感觉果然和宁楟枫请他吃的绿茶不同,说不出的惹人喜欢。
“等?等?,忙什么。”几人正要喝,蓝瑚连忙道,“都没了?规矩不成?”
经她?提醒,宁楟枫连忙放下杯来,“是了?是了?,我们先给真人送去?,叫她?老人家?先尝。”
他从紫竹手里接过一盏合了?盖的茶盏,和恒乞儿一道去?了?主屋,说明了?来意,把茶敬给了?司樾。
等?他们回来,几个孩子才上?了?炕,开始品茶。
恒乞儿低头啜饮了?一口,怕破坏了?那朵漂亮的白梅,喝得极其小心。
“如何?”蓝瑚问他。
他点点头,道,“好。”
“怎么好?”蓝瑚笑?吟吟地追问。
恒乞儿抿了?抿唇,想了?好一会儿也说不出来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