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乞儿收拾完一地的鸡骨头和柴火便回去了。
他今日翘了半日课,若不是见他是和司樾在一起,山长早就把他抓去跪像了。
望着恒乞儿离开的背影,纱羊猛地一惊。
她一把抓住准备回屋睡觉的司樾,“司樾!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司樾打了个哈欠,“明天说明天说。”
“不行!”纱羊手臂一挥,面前浮出一卷长长的卷轴,正是那日司樾从门主处回来时,她身前飘的那卷。
“本来前天就要和你说的,结果收拾东西忙忘了。刚刚看见惨死的鸡,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她对司樾道,“前日那个挑战你的小公子,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按照命薄记载,裴玉门中家世最显赫的弟子也不过是白笙这个富商之子,那小公子绝不是裴玉门该有的学生!”
“那又如何?”司樾进不得屋,无奈地蹲在门槛上,折了根草叼在嘴里,一上一下地嚼着,去除嘴里的肉味,也用来下纱羊聒噪的声音。
“我去查了下他的名字——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嘞他。”
“他是宁楟枫!”
“哦。”
“是那个宁楟枫呀!就是那个被小魔头杀死的昇昊宗宗主!”
纱羊把卷轴摁在司樾脸上,逼她看。
“他身后那个气质不凡的小姑娘就是后来的第一仙子、昇昊宗的宗主夫人、被魔头囚.禁放血的水木双灵根——蓝瑚!”
司樾把卷轴从脸上扯下来,“什么宗?”
“什么宗都不是裴玉门!”纱羊绕着她飞圈圈,“未来的昇昊宗宗主和宗主夫人为什么会在裴玉门?我们必须快点搞清楚!”
“好好好,去罢,路上注意安全,仔细别被鸟吃了。”
“不是我!是我们!”纱羊把卷轴按在司樾脸上来回摩擦,试图把里面的内容摁进她脑子里。
“快,准备准备,我们去散步,说不定今晚就能和昇昊宗宗主夫妇偶遇!”
“什么宗?”
“昇昊宗!”
“甚好宗?”
“昇昊宗!宁楟枫!!蓝瑚!!!”
纱羊急着把不能受冻的花草搬进屋里,一边对司樾道,“现在学生们正在吃晚饭。命簿上记载,宁楟枫勤勉自律,他晚上应该会偷偷加练。我们就在那个时候假装出门散步,和他偶遇,然后问问他为什么要来裴玉门,想办法劝他回到昇昊宗。”
她说了一长串没听到回应,一扭头,“司樾,你听见…”
身后空空如也,早已没了司樾的身影。
“嘁……”
此时司樾已经溜出了院子,她双手拢于袖中,骂骂咧咧地往前走,“一个小子还不够,还得去管那个公子爷…什么位列仙班,天界那点空缺早就爆满了,多少仙等了几百年也等不到一个缺儿…唔不对,那好像是三千年前的事了,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个情形——什么情形关我屁事……”
司樾走着,在空中嗅了嗅,闻到了热水的味道。
往前望去,十丈外正是裴莘院的澡堂。
“三千年没有洗澡了,正好,那里总不会有人来烦我了。”
她加快了脚步,进了澡堂。
澡堂里的热水多是蒸饭蒸馍来的水,食堂的大婶刚把热水倒进去,司樾就来了。
此时孩子们刚刚下学,正往食堂跑,澡堂里空无一人,司樾欢呼一声,脱了衣服,跳进水中。
“啊……”她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抠门的老头,连炭都不舍得给,这门派里的人真是活得一点盼头都没有。”
她撩了撩水,总觉得这么泡着缺了点什么,想了想,食指在空中一划,空气间骤然撕开一道暗紫色的裂缝。
司樾伸手在裂缝里掏了掏,掏出个托盘,又掏出一盘酥鱼、一盘烧鸡、一盘红烧猪脚和一盘凉拌藕片。
“欸,这才像样!”司樾扯了个鸡腿下来,泡着热水吃着肉,所有的不舒坦都给捋顺了。
叼着油光发亮的鸡腿,司樾不由得想起了刚才的那只鸡,也想起了恒乞儿的命运。
恒乞儿娘亲难产而死,尚在襁褓中时父亲砍柴坠山,只留下恒乞儿和聋哑的奶奶相依为命。
三年大旱,恒乞儿的奶奶偷偷割肉喂养他,最后死在榻上。
随后裴玉门下山收徒,将他带回了山中。
恒乞儿在裴玉门中吃到了饱饭、睡到了暖炕,心中感念自不必多说。
他拼尽全力在新生考核中取得魁首,择师时,拜了带他来裴玉门的白笙为师,视为亲父。
恒乞儿有韧劲,更有报恩之心。
此后的岁月里,他勤学苦练,在二十一岁时成为了裴玉门建立以来最年轻的筑基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