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扯下来了一小块裹尸布,马赛克了一根小木棍,将裹尸布缠在上头,接着捅进了诺法利埃的鼻腔——不想马赛克直接接触对方的鼻腔。搅和了半分钟后,木头棍上带出来了一些硬块,其中包括两小块胡萝卜,和一小块牙?
奥尔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确实是小米大小的一块牙尖。奥尔猜测,这是死者挣扎中磕碰到了其中一位凶手的口鼻部位,磕碎了一块他的牙,这块牙掉进了他的鼻腔里。
他的颜面部位虽然有瘀痕,但是未见肿胀,眼球未见出血点,无玫瑰齿迹象,脖颈不见勒痕,胸腹部不见压痕,死者不是死于窒息的。所以,身上的瘀痕是凶手在他中毒之后,控制他的行动,让他无法呼救?
从这些痕迹看,凶手为多人作案。
将牙齿放进小证物袋后,奥尔用裹尸布将诺法利埃盖好,刚准备继续验尸的他,遇到了没带任何一位修道士下来的麻烦,他分不清这些死者了,最多只能区分他们谁是本地的谁是后来的——本地修道士需要常年劳作,外来的都是在教会里养尊处优的,从身体强壮程度与手脚的老化情况可以分辨出他们的不同。
他先为四位本地修道士做了验尸,那位木匠修道士和应该是他伴侣的那位同是第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木匠手上的老茧极厚,还有几道严重的伤疤,脖子上挂着一个小袋子,袋子里边是一缕灰白参差的头发。
他的伴侣脖子上挂着一枚造型粗糙,但因为常年佩戴而变得光滑无比的太阳十字架,从发型看,木匠的脖子上的那一缕头发,是刚刚从他的额头剪下来的。
这是一对人到中年的,普通人。
他们的牙齿没有缺损,木匠死于中毒,但他的伴侣则很可能死于呕吐物造成的窒息。
其余两人,一人死于中毒,另外一人的身上,奥尔终于有了些发现。
他唇舌略有肿胀,嘴唇略有破皮,眼球中见出血点,奥尔一开始以为他也是因为呕吐物窒息而死,但在打开他的嘴后,奥尔一眼就看见他的门牙缺了很小的一块,而在门牙的缝隙中,还夹着一根绿色的细线。
修道士们的枕头,恰好正是统一的绿色。
继续尸检,死者左手中指指甲脱落,食指指甲严重破损,无名指的指甲缝隙中有疑似碎肉的残留。腰腹部有疑似重压后的瘀痕,左脚袜子的袜根有破洞。
奥尔知道,楼上的指纹比对已经结束,他们正在下来。他飞快地把剩余遗体的双臂检查了一遍,然后……
他在其中一具遗体上,发现了抓痕。这具遗体是中毒而死的,他遗体的嘴巴周围还有干涸的呕吐物以及非正常的白沫。而虽然因为临死前中毒的痛苦而面容扭曲,但这位死者,依然是这十几具尸体中,相貌最好的一个。
“哇~~哦~”奥古斯丁又在旁边出怪调了,“和您一块儿办案,直接让我年轻了五十岁,先生。”
奥尔的拳头有点硬,好想打他。
这就是一出他杀他杀他杀他,又有人杀了他的螺旋谋杀案。
在这具相貌最好的遗体上,奥尔还发现了更多的抓痕、咬痕,和斑点状的瘀痕。
除了他手臂上的抓痕外,其他的痕迹加起来……很像是这个人在临死前进行了比较粗暴的x行为。
奥古斯丁看见原本要进一步检查的奥尔突然停下了手,朝外走去,而院长、眼镜修道士,以及杰科特督察恰好从楼梯上下来,和他走了个对脸。
“您已经完成验尸了?”院长问。
“没有,我只是完成了一部分人的验尸。”奥尔回答过院长后,看向杰科特督察,“有些指纹找到了符合的对象,有些指纹还没有?”
“是、是的。”
“把您的下属叫下来,继续去里边寻找目标吧。”奥尔指了指临时停尸房。
杰科特督察看着那黑洞洞的地方略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但还是没有拒绝,转身叫人去了。
“院长先生,帮我辨认几位死者。”奥尔将墙上的提灯摘了下来,拽着院长走进停尸房去了。
他还担心这位院长害怕,意外的是,院长竟然很沉稳。一路走进去,他一直在对路上的尸体默念着安魂的悼词,抓着自己的念珠亲吻,又将念珠轻轻按在他们的手指或额头上。
奥尔询问了几位死者的名字,牙齿有残缺的本地死者是约翰,就是诺法利埃主教的对床,有抓痕的死者是波比,也是诺法利埃遗体的第一发现人,以及他的临床。
奥尔掏出了记事本,翻到之前记录的十三名受害者的死亡时间。
诺法利埃当然是第一人,他死亡后的第二天晚上就是约翰以及另外两名死者,半天之后是包括木匠的伴侣在内的四个人,然后是波比与另外三人,第四天是包括木匠在内的最后三人。
奥尔歪了歪头,看向院长:“有一个问题从我看见祈祷室的时候就想询问诸位了,出现第二波死亡的时候,为什么还有人会继续给诺法利埃主教做清洁?”
“我们在第二天的时候就停下来了,但我们那时候没有意识到是诺法利埃兄弟的遗体有什么不对劲,只认为是食物有什么问题,大家吃坏了肚子。”
“没叫医生?”
“我们是苦修士,不能叫医生。”
“但你们确实停止了继续清洁,对吧?”
“……是的。”
“那情况就很了,第四天死亡的三个人,是怎么被毒死的?”
“那几位兄弟只是依然没能坚持住而已。”眼镜修道士叹着气祷告着,“光明保佑,愿他们在天国获得真正的安宁。”
“没坚持住……这代表着他们连续被毒物折磨了四天,这种毒物的反应又是剧烈的呕吐。四天无法进食,甚至无法饮水,一直剧烈呕吐的人,你们觉得是什么样的?”
“……”
“显然两位也想到了,那样的被害人必定严重脱水且瘦削,但是躺在那的遗体,包括最后死亡的三人,都保持着正常人的体型,有的人还很健壮。”
“我们不知道,或许那是酒的作用吧?那些兄弟们虽然无法正常地吃饭与喝水,但却能喝得下酒,或许因为那是圣之地的佳酿,所以可以破除毒物的影响,但是很可惜,他们还是去世了。”眼镜修道士的话,简直让奥尔想鼓掌。
“刚刚两位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很惧怕有毒的玫瑰油,但您面对那些‘因为给诺法利埃兄弟做清洁以至于中毒而死’的兄弟,您却能够用亲吻过的念珠触碰他们的手与额头,尤其是手……您知道他们的手上没毒,对吗?”
院长明显一惊,但很快他就重新稳住了:“我当然知道他们的手上没毒,因为他们在被挪进这里前,也经过简单的清洗。”
“其他的不怕中毒吗?或者说,简单的清洗是指连脸上的污秽也没有清理掉的那种吗?”
“您在干什么?您在怀疑拓莱特院长吗?!他在至高修道院就任了四十年!是一位毫无瑕疵的人!”眼镜修道士大吼了起来。
奥尔瞥了他一眼:“比养食尸鬼的那个修道院院长更毫无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