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救人的血族和狼人是悲愤的,但没人觉得他们不争气——他们就是从小被铁链束缚的象,还是扎满尖刀的铁链,他们见多了被夺走性命的同伴,自己也是一路遭受着痛苦长大,过去的人生经历告诉他们,不能挺直腰杆,不能挣扎,更不能反抗,他们害怕的甚至不是死亡,而是比死亡更痛苦的生存。
达利安放开了这个狼人,立刻有其他狼人过来接手,无法挣脱的圣堂骑士哀求地看着父:“请、请原谅我。”他只有十几岁,本该是肆意张扬的年纪,现在却像是一只胆怯的小老鼠。
那位父现在却根本顾不上这位圣堂骑士,他正惊恐地看着大踏步上前的达利安,色厉内荏地嚎叫着,威胁着,然后……达利安一拳头击中了父的脸。他的头甩向一边,口水、血和牙齿从他的嘴巴里喷了出来。然后是第二拳、第三拳!达利安很能把握力道,他能一拳头把这个人的脑袋直接打爆,可现在他“只是”把他打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当达利安停下来时,父直接倒在了地上,他的嘴巴合不拢了,能看见黑洞洞的口腔里没剩下几颗牙了,他的鼻梁骨折了,两只眼睛都肿成了核桃,眉骨也断了。他还活着,经过治疗可以痊愈,但他的后半辈子,只能带着这张面目全非的脸了。
年轻的圣堂骑士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再颤抖了,因为他真的没有遭受任何的处罚,在成为圣堂骑士接受过改造后,他们就不会再被随便炸断胳膊腿了,但是他们身体里的机械造物会因为父的命令而动,那有时候会让他们发痒,有时候却会让他们疼痛到撕心裂肺。
可是没有,他们没有任何不适。
而那个陌生的狼人,在暴打了一顿那个父后,朝他走过来,伸出了依然鲜血淋漓的手:“你被救了。”
“……”眼泪,忽然就流个不停了。他握住了那只满是鲜血的手,那只手也抓住了他,将他一把拽了过去。
今天他们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忽然有很多人对他说,“你(们)被救了”。可是直到这一刻,他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被救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忽然,关押着三千多父的囚牢,面向他们那一侧的栅栏,消失了。
“别打死人。”奥尔的声音很高,但语气平淡,“找不准力道的朝手脚上招呼,发现人快死了朝医疗帐篷送。”
此时此刻,奥尔甚至有些后悔杀了他的那个弟弟。奥尔不知道在他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总归不是好事。他毕竟,在这个地方把守了数年。
因为人陆陆续续被救出来,所以闲下来的那些人,忽然间就有事可干了,他们撸起袖子,走向了囚牢。
刚刚那三千多父是如何叫嚣着让奥尔放了他们的,现在就如何屁滚尿流地呼喊着“快把门关上!”的。
“奥古斯丁阁下!”“加布里阁下!”
奥古斯丁听见叫喊,便面带微笑地朝父们招手,如他面对的只是正常的崇拜者。加布里则早早就找了个阴凉的角落坐了下去,他一直在擦自己皮鞋上的灰尘,无论那些人用多大的音量呼喊,他也像是听不见。
很快,那些呼喊声就变成了惨叫。
而奥尔,又开始放烟花了。他也终于从原先站着的地方走开了,走向达利安。
达利安正抱着那个少年,而少年……好像不想放开他了?
当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少年打了个激灵,扭头时,他看见的是个陌生的年轻血族。他立刻看向达利安,专注的眼是在等待着达利安的命令吗?
“他是我们的领袖,是他带着我们,将你们从这儿救出来的。”少年想跪下,达利安立刻一把拽住了他,“不,不需要下跪。”
于是少年就只是垂下头,表达恭顺与服从。
奥尔笑了笑,他突然凑过去亲了达利安一下,这和现在的情况有些不搭,但既然奥尔没有快速地离开,那达利安就微微张开双唇,与他加深这个吻……
可这个吻刚进行了两秒,这个少年人就开始哆哆嗦嗦地拉扯达利安。当达利安睁开眼,一扭头就看见对方满脸惊恐地看着他们。
“别、别那样对待他,我、我愿意代替。”
这些从没离开过养殖场的孩子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正常的恋爱关系。那种事,对他们来说就只代表着伤害。奥尔对他笑了笑,手又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少年吓得双腿颤抖腰部以上却保持稳定,但奥尔只是带走了他外溢的扭曲生命力。
他这个年纪本不该这样,外边的狼人至少二十岁后,外溢的生命力才开始带来麻烦,在那之前生命力只会让他们蓬勃生长。
少年下意识眯了眯眼,如晒太阳晒得很舒服的大狗。他也经历过血族为他们吸收生命力,但那只是让他们的脑子没那么混沌,他从没想过这竟然也是一种舒畅的事情。
可少年刚对奥尔的印象变好,奥尔就又在达利安的唇上啄了一下,顿时把少年吓得又是一哆嗦,而奥尔也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人般,放开达利安,走到一边去了。
其余年轻的圣堂骑士们,有的在关注他们,看见奥尔松手也松了一口气。有的却在关注那些挨打的父,有些人依旧眼含畏惧,有的却想也加入殴打的人群,只是他们刚迈出一步,就被突然出现的手拽住了。
他们被这些手臂聚集到了一块儿,控制着这些手的正是奥尔:“你们不能去。”
奥尔等着有人询问原因,或抗议,但他们在听到奥尔这么说后,就立刻收回了渴望复仇的眼,乖巧顺从地站在那了。
他们从小就没有资格询问为什么,只有服从。
“你们是最有资格去给自己复仇的人,可一旦开打,我很担心你们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因为不能杀人。”奥尔为他们解释,也为正被达利安带过来的少年人解释,“毕竟,不只是你们控制不住。”
奥尔瞥了一眼那边,鱼尾区的警察正把一些打红了眼的人拽出来,然后匆忙将父抬进医疗帐篷急救。
“如果想报仇,等未来吧。好了!都停手吧!”奥尔招呼着,虽然时间不长,但三千多职人员现在没有谁是完好的了,奥尔彻底将栅栏撤掉,一地的人躺在地上痛苦呻吟,“鱼尾区没事的人过来!”
鱼尾区没事的警官立刻在奥尔面前集合,奥尔指着那些圣堂骑士说:“家里没孩子的,认为自己有能力教育新人的,领一个走!不着急,非强制,你们可以慢慢讨论。”
被带出去执行了两三年任务的圣堂骑士,想要教过来反而容易,因为他们见到了外边的世界,多少了解了外界的正常与自己的不正常。更小一点的也好培养,放在大集体里进行团体活动,几个来回就大体上融入了新世界。
就是这种半大不小的……
假如是人类,朝孤儿院里一塞,那里的孩子已经很习惯如何引导自己的同类了,可他们是异族,为了防止伤人或逃跑事件,不能把他们放过去。
有的警官们很快就谈好了,他们也没有任何挑拣,走过去就是眼前的这个。
奥尔重新走回了达利安的身边:“叫什么?”
“艾、艾德文。”
“嗯,从今天开始,你姓‘达利安’。”奥尔指着达利安,“他叫加西亚·达利安。”
奥尔本来想让艾德文叫爸爸的,可爸爸或妈妈这样的称呼,在某些人群里同样也是污浊的代称。
“……”艾德文棕色的眼睛瞪大,但是他的瞳孔却缩小了,“是、是家人的意思吗?”
奥尔刚要点头,达利安的胳膊忽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捏了他一下:“他是父亲。”达利安说,“我是爸爸,你是孩子。你还有很多的兄弟姐妹,未来会介绍给你。”
改姓,代表着收养,也代表着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