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答应了。”国王打断了他,“时间长了,下水道总是该掏一掏的,不是吗?”
她的那声“哦”,不是反对,是同意。
“谢谢,母亲!”
“等等,这种小事不需要你再跑一趟了。你回家去吧。”
“是的,母亲。”钱德勒有点失落地离开了。
在他走后不久,奥尔在禁卫军里的熟人,波赛尔·艾尔迪,提着一个公文包离开了王宫。
莫萨娜给钱德勒端来了一杯咖啡:“案子出什么问题了吗?”
“啊?不,没有,奥尔破案了。”钱德勒的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笑容,“而且我的建议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那为什么你看起来心情有些沉重?”莫萨娜坐在了沙发把手上,右手按在钱德勒的肩膀上,那的肌肉僵硬得厉害,左手去点钱德勒的嘴角,他笑容中的骄傲是真的,但他的唇角比他的肌肉更僵硬。
“啊……我只是……又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我的无能。”钱德勒放下咖啡杯,半转过身体,搂住了莫萨娜的腰肢。
他为莫萨娜讲述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在讲述案件时,他的兴奋是真实的,莫萨娜也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不时发出惊呼或提出疑问,让钱德勒的讲述更加充满了动力。
可回忆案件有多愉快,回忆结束就有多……惆怅。
“我并不嫉妒奥尔,我真的不嫉妒,我……好吧,我是有些嫉妒的。但更多的,是一种挫败感,与愧疚。我总是忍不住去想,假如这件事,是我提出的,不是奥尔,会怎么样呢?毫无疑问,是拒绝。
母亲不相信我的能力,我确实没那样的能力——这或许是事实,但是!这是被我自己所认为的事实,因为事实上,我从来没有去行动过……从来没有……”
莫萨娜抱住了钱德勒,他将额头抵在她的胸口,钱德勒没有哭泣,他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递向莫萨娜。
“我是个胆小鬼和懦夫。”
“不,你不是,你只是个普通人。你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谁会在眼前已经有了个大坑的前提下,还要睁着眼睛一脚迈进去呢?”莫萨娜亲吻钱德勒的头顶,“你跌过很多次坑了,你已经有了经验,不想再跌进去,这是理所应当的。
那位蒙代尔警官,他不是人。他是个……镜子。”
这个比喻让沉浸在哀痛中的钱德勒都抬起了头:“我以为你会说他是个圣徒。”
莫萨娜翻了个白眼:“这个词用在血族的身上,可不太好。”
“你说得对。”钱德勒苦笑,作为一国的王子,他当然知道那些圣徒都是怎么来的,那些是对异族们最大的侮辱和嘲笑,“那为什么会说他是面镜子呢?”
“因为他照出了我们所有人的丑态,灵魂上的。他会被砸破的,威廉,这不是诅咒,这是作为一个朋友的担忧。所以,坚强起来吧,要不了多久,就到了他需要保护的时候了。你得去接着他,以防他摔在地上,变成无数碎片,再难黏合在一起。”
当钱德勒在莫萨娜的安慰下振作起来时,奥尔正在葛雷帕伯爵的马车上听他讲述案情——达利安没和他在一起,达利安去找安卡了,几乎过去了两个白天和一个晚上,安卡那边还没有任何的消息,显然出问题了。
案子发生在诺布尔公爵的农场里,这位公爵阁下没有公职,但整个诺顿帝国的贵族没有任何人敢于小看他,因为他是国王的舅舅,不过这位舅舅现在才四十多岁,比国王年轻多了。
诺布尔公爵没有任何特殊爱好,深知奥尔性格的葛雷帕公爵,在这个问题上详细地对奥尔解释了半天——公爵不会对小孩子有过度的喜爱,不喜欢强迫,不喜欢杀戮或虐待。
“……不过他还是有一点点无伤大雅的爱好的。”在列举完之后,葛雷帕伯爵咳嗽了一声,稍微带着点心虚地说,“他喜欢伪装,这也和昨天晚上发生的意外有关。”
“请您继续。”奥尔点了点头,虽然达利安之前对他说是绑架案,但这位来求助的葛雷帕伯爵并不焦虑,那情况看来就不着急?
“诺布尔公爵喜欢装扮成各行各业的……女性,每过一段时间,他就会举办化妆舞会。昨天下午,他在自己的乡下农庄里举办了一场农民篝火晚会。咳!当然,我和……我的儿子,也参加了。”葛雷帕伯爵脸红了一下,他很高兴从儿子那听到其他贵族的八卦,他当然不会大嘴巴地传播,可那是一种乐趣。
“……也穿着女装吗?”
轮到他自己,就一点都不觉得是乐趣了!
“男人扮成农妇,女人扮成农夫,就只是为了好玩而已。”葛雷帕伯爵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不让它们过于扭曲。
“好的,我知道了。”奥尔一脸正直,“所以当时的场面很混乱,人们都穿着不熟悉的装备,即便是熟人也很难辨认出彼此。”
“是的!您说得太对了,蒙代尔先生!”葛雷帕伯爵疯狂点头,果然这位先生不愧为一位专业的警察。
这位葛雷帕伯爵继续讲述:“总之,就像您说的,现场很混乱,所有人都认不出谁来,但并不是说现场就很危险了,至少在意外发生之前,我们都以为现场很安全。
农庄在半山腰上,我们各自的仆人和马车都在山下,农庄周围有雇佣兵和私家侦探组成的巡逻队,那看起来真的很安全。谁都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直到早晨六点多的时候,农庄忽然骚动了起来,我们才知道诺布尔公爵被绑架了,他逃了出来。稍后我们找到了和他一起被绑架的德纳子爵,他受了伤,但成功地杀死了绑架他们的施列特男爵。”
“这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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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这是一件混乱的案件,坦白地说我并不想来找您,因为这是给您惹麻烦。但是,亚当那个小子,实在是太蠢了!他完全没和我商量,就把您给推了出来。其实这案子还有什么必要找您来呢?真相已经明摆着了!”
葛雷帕伯爵看起来比奥尔还要激动,他是真的不希望奥尔接这个烫手山芋。已经摆明了的结局,还能查出什么新的东西来吗?只会白白地受累而已。世界博览会的开始就在眼前,一个剑鱼俱乐部就够了,他不希望奥尔再惹上什么麻烦。
“葛雷帕伯爵,您还有些事没说明白吧?我知道您是在为我考虑,但您既然已经找到了我,那就说明这个案子我非接不可了。”
葛雷帕伯爵叹了一声:“是的,您非接不可了,虽然我真的不认为这是一件需要您出马的案子……”
昨天夜里,篝火点了起来,贵族们绕着篝火跳舞,在外围有木秋千可以休息,还有摆满了简陋长桌的食物,更远一点的农舍外表看似简陋,里边有着精致舒适的装修。
诺布尔公爵享受着由他自己主持的这一切,他也不知道具体到了什么时候,但反正是他跳舞跳累了,坐在一边的秋千上休息。那时候大家都乱了,只有篝火和火把照亮的现场也实在是太暗了,谁都分辨不出是谁,所以倒是没人来向这位煊赫的公爵献殷勤。
直到一位农妇(真实性别男)走到了秋千的后边,从诺布尔公爵的背后抚摸他的脸颊。
诺布尔公爵接受了对方的调情,笑拉着对方的手要找一间敞着门的农舍。在七拐八绕了一会儿后,对方突然用一条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只是一会儿,诺布尔公爵就意识不清了。
当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手脚被捆,身处于一个黑暗又陌生的地方。有一个人正在摇晃他,这位应该就是德纳子爵了。
“我们被绑架了,先生,我不知道您是谁,但是我们得逃出去!”他正要解开诺布尔公爵的束缚,忽然有声音响起,于是他只能飞快地说着,“捆您的绳子已经松了,您一定能逃出去!”
他窜到了一边,过了一会儿,静默的黑暗中,响起了门轴转动的声音,沉重的脚步声从门轴声的方向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