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燕珩,霁明柔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的红了脸,心中一堆骂他的话,恨不得揍他一顿,燕珩昨晚那般举动,属实是过分了,过于放肆,过于不要脸面。
还在兴头上说什么让她享受,亲手来伺候她的话,呸!分明是禽兽上身,把控不住,还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来躁她,跟什么正经事似的。
霁明柔将手中的书册放在书案上,取出纸笔这些,提笔研墨。
左右也是闲着,干脆就临摹一下字体好了。
......
福安端着茶水放在帝王书案一侧,没有急着退下,斟酌片刻,缓缓道:“昨夜那女子,奴才已经查清楚了来历,正陛下所料,是太皇太后前段时间特许进宫的几位秀女之一,名鱼薇,是鱼太医族中的旁支女儿,因鱼太医在太皇太后身边侍候多年,所以才得来了太皇太后的懿旨。”
燕珩看着手中奏折,没有说话,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福安低头,继续道:“太皇太后身边的陈尚宫于清晨时来过了,太皇太后的意思大致是...想要陛下给个名分,虽说没有临幸,但是毕竟已经入了宫,来紫宸殿走了一遭,名声落在这里了,也不好送出去,免得让别人议论皇室薄情...”
“嘭!”茶杯放在书案上的声音有些响,下了福安心里一惊,讪讪住嘴,不敢再说下去。
燕珩瞥了福安一眼,眸中薄凉漠然,淡淡道:“福安,你在这紫宸殿当值有段时日了,应该知道谁是你的主子,做人做事,还是要上心些。”
福安不等燕珩说完就已经吓得跪了下去,他满头冷汗的求饶,嘴里不停地说着“奴才不敢”。
其实燕珩早就知道福安是皇祖母派来的,能让福安一直留在紫宸殿也有燕珩的考量在里面,皇祖母想知道的不过就是床笫之间的那些事,左右他身边没有任何嫔妃,所以福安留着也无妨,就当让皇祖母安个心,反正也没什么妨碍。
他想要的始终只有一人而已,燕珩不觉得这个念头需要遮遮掩掩。
霁明柔住进紫宸殿这事,是福安去办的,福安知道,皇祖母自然就知道了,所以才出昨夜那起子事。
所以尽管福安是太皇太后的人,但也不妨碍这个人为燕珩所用,福安报信,引了太皇太后亲自过来,虽然她的本意是想要让着秀女侍寝,但结果.....
燕珩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属实是打瞌睡给送枕头来了,正正好。
若不是刚刚福安说起了位分这个事,燕珩也没想敲打他。
燕珩视线掠过他,看向对面殿门紧闭的偏殿,放下手中奏折,敲敲桌子示意福安停嘴。
“去,把人请过来。”
福安这边正恐惧着,冷不丁听见陛下这句话还愣了一下,但他随即意识到陛下这是不计较了,擦了把冷汗,他连忙爬起来,跑去对面叫人了。
福安清楚陛下嘴里说的“请人”,自然是去请柔安郡主。
他跑到偏殿门前,轻轻敲了两下,说陛下请郡主过去。
殿内静悄悄的,福安等一会没听见郡主的回话,心里猜测郡主是不是不想去所以干脆装作没听见。
福安又问了两句,还是没听见霁明柔回话,他心里急得很,但又束手无策,脚步微挪,想着先去回禀陛下,莫要贸然进去惊扰了郡主。
福安转身下了台阶,就听见身后开门的响声,他欣喜的回头,两步并一步的迎上去,“郡主休息好了?奴才方才惊扰了郡主,是奴才的罪过,但陛下召您去见,奴才也是奉命行事,望郡主不要见怪。”
霁明柔摆手示意福安不必再说,然后径直向燕珩所在的偏殿走去。
她确实是不想去见燕珩的,总觉别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过于被动,但此时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别说实在紫宸殿,就是在自己家中,燕珩召她,她也得见。
燕珩在的偏殿外,霁明柔远远的就见到一女子跪在地上,烈日之下,身姿盈盈动人。
霁明柔走近,仔细看了两眼,谁知那女子正好也看过来,视线撞了正着。
“郡主救我,求郡主救救鱼薇吧!”鱼薇像是看见救命稻草般扑上来,她跪在霁明柔脚边,双手紧紧攥住了霁明柔的裙摆,哭哭哀求,哭的可怜极了。
“这是作何?陈尚宫今日没有过来将你接走?”霁明柔被拦住了脚步无法移动,只得停下听她哭求。
鱼薇是秀女,但不是正经选秀进来的秀女,而是太皇太后私下找的人,料想出身不会太高,但应也是正经官家出身的女儿,不过是没有成功侍寝罢了,怎么现在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燕珩应该不至于要一个秀女的命吧,怎么说也是太皇太后送来的人,不喜欢送回去就是了,不必把人杀了打太皇太后的脸面。
鱼薇这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声音哀切,“陈尚宫来过,但是却没有带我回去,太皇太后意思是,要么陛下给我个名分,就这么进了后宫,要么就将我送回家去。
看陛下的意思,怕是不会纳我进宫了,可是鱼薇已经入宫走了一遭,名声也没有了,家中的父亲与继母都是看中家风的人,我若这般被送回家去了,还不知是什么下场,家中能不能允许我活着都未可知...”
霁明柔低头看着鱼薇哭诉,面上始终平静,“这事你求我是没用的,我不过是陛下继妹,不能左右圣意的,无法为你求情。”
“不,鱼薇求郡主了,郡主可怜可怜鱼薇吧...”鱼薇知道柔安郡主的大名,也听过陛下不喜柔安郡主的风言风语,但是她有眼睛,见柔安郡主既然能住进紫宸殿,还能自由出入,就知道柔安郡主在陛下这里必然有分量。
鱼薇也是六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见柔安郡主周身透露出姝丽娴雅的气质,才敢鼓起勇气来求人,想为她最后争取一条活路。
霁明柔转头看了福安一眼,见福安暗暗点头就只知道鱼薇所言为真。
大燕风气开放,没有什么女子应该固守贞洁和名声的风气,但是不排除有些父母依旧思想古板守旧,何况鱼薇家中还有一继母。
如此想来,鱼薇也确实可怜。
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霁明柔不为所动,伸手将鱼薇攥在手里的裙摆拽出来,漠然的向前走去。
可怜人何其之多,难道她就要为了这么一个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可怜人,因为怜惜别人的命运,然后去求燕珩纳妃?
不,她霁明柔不是这样善良的人,她不会因为怜悯而去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鱼薇跪在地上,有些绝望的看着霁明柔离去的背影,呐呐道:“想要平平安安的活着,竟也是这样难的一件事?”
闻言,霁明柔已经踏入殿门的脚步顿住,转头去看外面跪着的鱼薇,眼眸微动,竟有些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