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兮云多问了几句,显然是对南巡极为感兴趣的,就连旁边辅国公府的几位公子也忍不住说了几句,燕珏也是难得一见的好脾气,耐心好好的和他们交谈着。
几人说话间,霁明柔意味不明的看了眼燕珏,恰巧这时燕珏也转过头来看着她,姐弟俩交换了个眼,均是看明白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南巡势必会经过江南,并且停留一段时日,当年阿珵那场事里,能作证的人都已自杀身亡,只有一个小太监家里尚有一位妹妹存活在世,那女子在江南做了永宁伯的贵妾。
他们本就想着去趟江南解决这件事,只是碍于暗中不确定的势力,所以才一直按捺不动。
现在有了南巡这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有了燕珩做筏子狐假虎威,还怕不能从永宁伯那妾室嘴里撬出真话吗!只要他们抓住这个机会,给阿珵洗清的罪名就指日可待了!
当年值守在那座宫殿旁边的太监宫女们都在当天自杀身亡,除了燕璃和苏瑶,无一人可作证。
皇宫中记录在册的宫女太监不过两万多人,当天自杀的宫人就有二十多个,能让这么多人同时心甘情愿的自尽,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太皇太后掌管后宫多年都未能查到原委,足可见幕后之人势力非凡。
同样引人深思的是,二十多条人命,应是种在宫里许多年的暗桩,这么精心的布局,他们的命本可以做更多的事,为什么都折在了一个注定不会登基的皇子身上?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走到后院中便四散而开,只余霁明柔姐弟三人始终走在一起。
“呦,遇上熟人了。”燕兮云冲着湖边贵女聚集的地方扬了扬头,冷笑着说。
霁明柔和燕珏看过去,均是露出明显的冷漠情,他们这种脸上常年带着面具的人,是不会如此直白的对一个人显露出厌恶情绪的,除了她...
湖边的凉亭中都是今日来参加百花宴的贵女们,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争斗艳,衬得中间的一抹淡青色极为亮眼突出,尤为清新脱俗,亭亭玉立。
还真是个熟人,那身着淡青色衣裙的女子正是苏将军家的嫡女——苏瑶。
此时苏瑶的身边围绕着许多的世家小姐,都眉眼开颜的聊着什么,而苏瑶显然是这群人的中心。
燕兮云左右看了一圈,果然在一处世家公子品茶论棋的地方看见了燕璃,她嘴角挂起一抹笑,幽幽道:“果然是一块来的,他们的感情还真是好呢,早就忘了他一母同胞的兄弟姊妹们了吧!”
燕兮云只要看见这两人一块出现就手痒,恨不得各大五十大板。
“兮云,别再外面落了你弟弟的脸面。”霁明柔小声提醒着。
“呵!”燕兮云一双眼在燕璃和苏瑶身上左右打转,面容不善,一看没打什么好主意。
燕珏一只手搭在了霁明柔的肩膀上,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笑意淡淡,“阿姊还在意他做什么?瞧他这幅清正凌然的模样,我看一眼就忍不住想揍他。”
霁明柔打掉燕珏的手,瞪他一眼,“站好。”
远处的燕璃也正看着这边的姐弟三人,他本是想过去的,但一看见燕兮云和燕珏那两双不善的眼,还有三人浑然天成的融洽气氛...
还是算了吧,他过去也是给他们添不愉快罢了。
霁明柔三人进了一处人少的亭子,三人一坐下周围的公子贵女们就立马都走远了些,好像看见了什么煞星一样。
燕兮云和燕珏还在用眼攻击着那边的燕璃,似乎用眼就能将他胖揍一顿。
霁明柔微微叹气,摇摇头在亭中静坐。
其实,她并不恨燕璃,燕璃曾是她最疼爱的弟弟,就算是他做过那些让她们失望的事,她也真的恨不起来,就算是她懦弱心软吧,她确实做不到恨。
顶多是失望,失望至极。
燕璃和苏瑶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苏家有战功,苏瑶幼时无人照顾,曾在先帝的舒妃宫里养育过一段时间,舒妃是苏瑶的姑母,也是现在的舒贵太妃。
先帝空有后宫佳丽三千,但却只独宠一人,妃嫔在宫中大多只有几条路可走,要么自请去行宫静养,要么投靠霁贵妃麾下求得庇护,要么孝顺太后为求晚年无忧。
舒妃就是一心孝顺太后的那一批,且因为家中战功的缘故,舒妃在太后面前算是的脸的红人,苏瑶在舒妃身边养育的那几年也正是燕璃在太皇太后身边的时候,他们两人幼年相识,是真真正正的青梅竹马。
若是没有当年那件事,恐怕苏瑶早已稳稳当当的做了晋王妃。
如果当年推门而入的是兮云或阿珏,那么他们根本不会管谁对谁错,无论真相如何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偏心阿珵,但燕璃不同。
燕璃性格正直清宁,也正是他这种不偏不倚的性格,所以在认定阿珵杀人后,他作为亲哥哥才没有选择偏心弟弟,而是说出了他自以为的真相。
霁明柔不怪燕璃说出他认为的真相,如果苏瑶在大殿上所言据实,那燕璃做的没有错。
她失望的是,燕璃在亲姐弟和青梅竹马之间,他选择相信后者。
霁明柔至今想不通,燕璃为何会在苏瑶的三言两语下就轻易相信苏瑶的谎话,他们姐弟之间的隔阂究竟是什么,是什么让燕璃产生了对她和阿珵的不信任?
这种不信任,才是让她最心痛、最不能释怀的地方。
......
紫宸宫中,燕珩正批阅着成堆的奏章,他御驾亲征五年,多亏了燕璃在朝堂之上替他摄政,为他解决了所有的后顾之忧,看的出来燕璃将朝事管理的不错,所以在他回京之后才能得来这一朝太平盛世。
外面有求见的通报声传进来,燕珩听出来是崔远舟的声音,立马对旁边的小太监挥手,示意他将崔远舟宣进来。
崔远舟很快走进来,跪在地上直言来意。
原是他家里让他今日去参加景华大长公主府的百花宴,这事早就让人递过消息了,只是报信的太监发了急症昏迷了几日,故而今日才将这件事说给他听。
崔远舟年纪不小了,家里安排相看的事也属正常,燕珩善解人意的批准了。
只是在崔远舟就要退出大殿时,燕珩脑中划过之前在灵山的种种画面,他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便不要脸的多问了一句,“和谁?”
崔远舟犹豫了一下,竟有些可疑的脸红。
燕珩很少见他有这种不好意思的时候,崔远舟跟在他身边的时间不短了,还是头一回露出这样害羞的情。
燕珩:“......”,他心中一顿,不妙的预感又增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