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悲痛欲绝,哭声震天,荣锦在旁边站了片刻,忽地抬脚踹去,“哭个逑啊!你怎么就知道她真死了!”
玄霄被踹翻,还是嗷嗷哭个不停,荣锦听得心烦,弯腰揪住他衣领子,照着他脸“啪啪”甩了两个大耳光,“随我回宗门!没有看到命灯熄灭就不准哭!再嚎我把你毒哑!”
命灯?
玄霄立即止住哭声,捂着脸泪眼朦胧望过来,“命灯。”
荣锦到底是长老,平日里看着四六不着调,关键时候还得她来掌控大局,她将远赴西极的弟子暂时安置在附近城池,也是将他们控制起来,免得走漏消息。
随后,她又说赫连筝只是受了重伤才没有出现,至于飞升,兴许是功德不满,时机未到。
稳住了人心,她便扯着玄霄往回赶,路上叮嘱他把嘴闭牢,即使命灯熄灭,也万万不要声张,待宗主出关再商议对策。
少宗主性命,是至关宗门前途的大事。
……
幽鬼旧王都往东约百里,多了个黑黝黝的大坑,杀生殿里,却少了个赫连筝。
赫连筝死了,小石妖的仙心感觉不到她,蛊毒也不再发作,母蛊已随她一同沉入归墟,她们之间的联系全断了。
即使知道归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石妖也明白,赫连筝死了,死得透透的,连渣都不剩。
忘川河畔,她小小一团蹲在地上,正在用匕首细细地割着什么,没有本事引得忘川水倒流,破开归墟大门,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匕首是她与赫连筝大婚时玄霄送的礼物,她喜欢得紧,切果子切肉都用它。
在这忘川的起源之地,归墟的大门前,她只有这一把刀。
匕首当然是割不开的,她没有别的办法,也没有旁的事情可以做,自赫连筝死后,她就一直待在这里。
起先当然是哭过的,哭得昏昏沉沉,头晕乎乎实在撑不住想睡觉,就变成大石头栽在地里。
段明殊和左右护法都来过,搬不动她。
她睡醒起来,想起赫连筝不在了,又开始哭,哭着用匕首划来划去,要么就把脸贴上去,隔着这层如水似雾的归墟之镜,看里头赫连筝会不会突然从水里冒出来。
身后脚步声起,她回头看一眼,慌忙收起匕首,变作原形。
已经过去好些天,段明殊不指望把她劝回去,“你好歹吃些东西吧。”
大石头闷在地里一动不动,段明殊抬手摸摸她,“我托人从外面带了烤鸭过来,久安城里的烤鸭,你也不吃么?”
段明殊从食盒里夹出一片肉,在大石头面前晃啊晃,用香味钓她,大石头不为所动。
赫连筝交代过,大石头最喜欢吃的就是久安城里的烤鸭,段明殊不死心,用面饼子包了一坨搁在石头上,只等那石上现出张红红的小嘴来,将肉一口吞了。
可大石头却滚了半圈,将鸭肉丢进了河水里,一只幽绿的水鬼立即张开大嘴扑到岸边来接,吧唧吧唧嚼。
这次连烤鸭也哄不好了。
不多时,左右护法也来了,这次却什么也不说,只是陪着大石头坐在河边,齐齐地望着归墟,试图用意念把赫连筝打捞起来。
该劝的,该说的,都说过一万遍,这块大石头当真是油盐不进。
他们也没办法了,只是每天都来陪她坐上个把时辰。
等到人都走光,大石头才变回来,躺到河边花丛里休息。
她身子蜷成一团,瘪瘪嘴巴,又想哭,可想到阿筝已经不在了,哭也没有人哄,没有人用小玉佩和零食糖果逗她,哭有什么用呢?
这样一想,眼泪却是怎么止都止不住。
“阿筝。”
“阿筝。”
“我想你。”
没有了阿筝,她留在这人间还有什么意思呢?做仙,还是做小石妖,又有什么分别?
“我想睡觉了。”她眼眶里不断地滚出泪,“你再不来,我就睡了。”
等到段明殊下次来,发现大石头不拿匕首划了,也不把脸贴在那上头看了,石头躺在花丛里,上面落了几片花瓣,证明她许久没有动弹过。
段明殊拿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细细抚摸过她石身,长长地叹气。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杀生堂里却突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段明殊不在,店里的五方小鬼将这二人引入内室,奉茶招待。
荣锦和玄霄来鬼界费了不少功夫,鬼界出了这样的大事,进出关严格了许多,她们上下打点花费了不少钱财才讨得两张通行符纸。
荣锦心在滴血,“等找到赫连筝,非要她给我报销不可,奶奶个腿的,两张破纸,凭什么要老娘那么多钱,这鬼地方比老娘家茅厕还建得寒酸,凭什么?”
玄霄闷声杵在一边,荣锦受不得冷落,“跟你说话呢。”
玄霄不似她那般心大,“我在想,少主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给我们捎个信,让我们安心。还有少夫人,就算少主重伤,手断了脚断了,少夫人跟在她身边,写封信也不难吧?她如今是识字的。”
荣锦不愿意听丧气话,她只认死理,“命灯不灭,就算她碎成渣,也是活着!”
说起命灯,还真是件怪事,她二人返回涤天宗后,才将将进大门,就听说祠堂被烧了,赫连氏家的祖师牌位全被烧个干净。
大家起先都吓坏了,祠堂被烧可不是什么吉兆,后来清理废墟时发现,赫连筝那盏命灯,不知因何突暴涨了三倍,才会不小心点燃巾幡烧了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