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鼠狼妖急忙上前,跳上石床,前爪捻着胡须眯眼看一阵,“这是……赏月?对,那虎妖约大王去赏月呢,看这高高的山峰,应该就是定南山了……啊,这里有一个半太阳,一个半月亮……”
黄鼠狼妖掐指一算,断言:“就是明晚,明晚子时赏月。”
石妖:“乌七八糟的,他就不能写字?我不识字你还不识字?他难道是在笑话我不识字?他竟然敢笑话老子!”
黄鼠狼妖:“大王别急,咱们继续看。”
第二幅画:窈窕佳人月下翩翩起舞,虎妖双手合十,目光灼灼。
石妖歪头,“这个我懂,他在给我磕头!说我是天上的仙女!”
凡人去庙里给菩萨上香,就是这样的,她抢和尚百衲衣的时候见过。
黄鼠狼妖却有不同看法,“这虎妖竟敢让大王给他献舞?”
第三幅画:窈窕佳人与虎妖端坐宝榻之上,一众小妖跪拜叩首。
黄鼠狼妖大喊:“这虎妖仗着自己人多,逼迫大王你与他成亲!”
第四幅画:窈窕佳人与虎妖负手立于山巅,山下狼烟四起,血流成河。
黄鼠狼妖倒吸了一口凉气,“虎妖说,不答应,就杀光李家村所有人!”
自从石妖赶跑了蛇妖,石洞中安家,李家村附近太平了不少,村人念她恩情,洞口常有糕饼瓜果,逢初一十五,还有活鸡鸭。
受一方供奉,自然要护一方平安,这虎妖觊觎她美貌不算,竟然还敢伤她的子民?!
“大胆虎妖!找死!”
她一拳落下,石床上赫然一个大坑,黄鼠狼妖骇得一蹦三尺高。
黄鼠狼妖摇身一变作成年男子模样,他头戴纶巾,身着黄衫,脊背微佝,双手高举,“大王,稍安勿躁啊。”
石妖柳眉倒竖,一双杏眼瞪得老大,“老子的,低贱虎妖,也敢肖想本大王!看我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她撸起袖子就要去找那虎妖算账,黄鼠狼横臂拦在洞前,“大王,听我一言!”
这黄鼠狼妖是她那日从蛇妖嘴里救下的,受她救命之恩,自当一片赤诚,石妖在洞门口石凳上坐下,黄鼠狼妖低声:“大王可知道同梧山涤天宗?”
石妖摇头,黄鼠狼妖继续道:“小的听说,这涤天宗赫连氏的少宗主,最近带了几个宗门里的小辈在外历练,追捕妖兽到了久安城一带……那虎妖手下众多,大王孤身入敌营还是太过冒险,依小的拙见,假若我们能找到妖兽藏身之处,将它引入定南山,哼哼,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借赫连氏之力将那虎妖一窝乌合之众彻底铲除!”
石妖眯眼细细思忖,将信将疑:“那个什么什么氏,当真这么厉害,比我还厉害?”
黄鼠狼妖:“涤天宗坐拥同梧山二十八峰,乃道门第一宗,传闻赫连氏少宗主赫连筝天生一颗七窍仙心,瑶筝可荡世间一切邪祟,当然厉害,是相当的厉害!”
石妖不信,“吹牛吧,什么什么筝的,能有我力气大?”
黄鼠狼妖同情地看她一眼,可怜他家大王,从出世到现在,连城都没进过,无知者无畏,罢了。
“大王闲来无事出去逛逛,说不定能碰上,她们正四处寻那妖兽呢。”
“行。”
石妖觉也不睡了,瞧瞧那什么什么筝去。
……
久安城外三十里处,涤天宗一行正在路边茶棚下歇脚。
赫连筝手持罗盘,立于山巅,白衣丝履,羽冠束发,腰间系一只手心大明净剔透的玉筝,身姿挺拔,周身正气凌然。
她已大致探得妖兽方位,但此番带小辈历练,她的职责不在猎兽,只需护得他们性命周全,其他一概不管。
赫连筝收起罗盘,转身欲走,山道上见一娇小身影蹦蹦跳跳走来,她放出识探查,来人竟是一只原身黑不溜秋、坑坑洼洼的石头精。
这妖灵生得美艳非常,一双赤足在山道上如履平地,披五彩百衲衣,周身并无半分邪灵之气,赫连筝只当她哪个庙里和尚养的吉祥物,本不予理会,这妖灵竟径直朝她来了。
赫连筝站立原地,石妖凑到她跟前,脖子往前伸,小狗似好地东嗅西嗅。
狭长凤目泛起幽蓝,赫连筝薄唇紧抿,身体微微后仰,也怪自己怎么没一巴掌把她拍飞。
“何事?”她哑声。
石妖不言不语。
她做人的时间不长,军师让她在外面少说话为妙,当然是因为她好的不学专学坏的,村里婆娘骂街脏话学了不少,溜进私塾里看先生上课,诗词歌赋却是一句不听。
这妖灵越凑越近,大眼眨巴,睫毛都快扫到人脸上,赫连筝横臂隔开她,也不计较这山野精怪不知礼数,迈步下山。
回到山下茶棚,赫连筝随身侍从玄霄端来茶水糕饼,“少主,请用。”
山野小店,没什么好东西,茶水涩口,糕饼也无甚滋味,可既然是历练,当然不能贪图享乐,吃百家饭,行万里路,有所经历才能有所收获。
赫连筝艰难嚼了半块饼,玄霄伸手指了个方向,赫连筝回头,见路旁一棵歪脖子老树后,小妖灵探头探脑。
赫连筝天生一颗七窍仙心,有传言称得此心可凭白多出千年修为,直入半仙境界,是以这些年以来,听信了谣言上赶着找死的妖物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少主……”玄霄右手按在腰间配剑。
“左不过一只三百年的小石妖罢了。”赫连筝抬手制止他,回想起适才山上那幕,日光下石妖粉白脸蛋上细绒毛清晰可见,睫毛飞翘,瞳若秋水,她心中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怪异感觉。
赫连筝起身离开树下茶桌,步入茶棚,竹帘遮挡了身形,她微微侧目,果然不消片刻,一道旋风刮来,那石妖抱起桌上糕饼箩,转瞬就没了踪影。
玄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