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芝瑶轻笑:“本来还说了要让你选个顺眼的郎君,结果边关这一告急,秋诗宴是没法开了,不过妹妹也莫要着急,这诗宴,姐姐记着呢。”
“姐姐你讨厌!”芝蔓又羞又恼,抡起小拳头就要砸她,李芝瑶哎哟哎哟被打,演得跟真的似的,与她逗笑了没一会儿,芝蔓就像一只粘人的猫儿抱紧了姐姐的腰,又低落了起来。
“姐姐,你不管我了吗?”
李芝瑶深吸一口气,摸摸她的头“这一日迟早会来,我的小芝蔓已经变成大姑娘了,姐姐会护着你,帮你扫清一切障碍,但你终究要学会一个人生活,无论是我,还是...”
说到後来声音越来越小,几近不可闻,等到芝蔓撇着大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她才轻笑着说:“芝蔓,快些长大吧。”
芝蔓似懂非懂,李芝瑶也不准备再细说,只想等到她及笄之时,便找个时候跟她好好谈一谈这个事情。
拧了拧芝蔓的小脸,她温柔笑着说,“好了,我该走啦,再叫一声好姐姐给我听听。”
芝蔓撅嘴,转过头不愿意看她。
“乖芝蔓好芝蔓,姐姐的小糕饼,别生气了。”她想了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及笈礼礼物,那块特地换来的护身玉佩塞到了芝蔓的手里。
“这个好好收着,就当是姐姐天天陪着你,尽量不要拿下来哦。”
芝蔓直接转过了身去,用後脑勺对着她,抿着嘴唇就是不吭声,垂下的眼帘中却已经开始酝酿雾气。
李芝瑶最怕的就是这种时候,眼看就要过了时间,也只能狠狠心说一句,“我走了。”
见妹妹依旧别过头不理自己,她将玉佩又往她手里塞稳了些,长叹一声便转身离开,身上冷硬的银甲融在雨中,平添了几分柔和。
只是再温柔的雨,终也有被炙烈阳光取代的那一天。
“姐姐?!”
数秒後,芝蔓才意识到身後没了声音,连忙回头,院子里却已经空空荡荡,又哪还见得到人。
走廊边灰绿色的竹台之上,除了几滴水珠,便只留下一个木盒。
“坏姐姐,”她抹了把眼睛,“要...要早些回来啊。”
***
【十月】
一阵劈啵劈啵的细碎响声由远及近,伴随着草木被烧灼的气味,被关在羊圈里瑟瑟发抖的青年双目呆滞地抬头,脸上满是淤青泥泞,脖子上还挂着个畜生用的铁链。
几道灰影来到了栅栏边,影子顺着地上起伏的污泥爬到了里头的人身上。
被拴在栏杆上的青年下意识瑟缩了下,嘴里有气无力地“咩咩”了两声,来人却没像往常一样对自己非打即骂,而是拧断了铁索,提起他的後衣领丢到了一个木桶里。
“撤。”
其他几人也扛起木桶装好了羊圈里其他被俘的人,跟着为首的灰衣人一路往前,营地已经是火光冲天,周围更是躺着无数的屍首,偶尔有漏网之鱼,在为首之人的手里也不过一个抬手。
“…你,你是谁?”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的青年大着舌头问道,“你要捉什麽…”
来人转头,没有遮掩的脸暴露在了火光之中,“安静些,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皇…姐...?”艰难地吐出了这个自小就没怎麽叫过的称呼,青年慢慢萎顿下来,身体脱力一般靠在了木桶边缘,无意识地闭上了眼。
好累…
来救自己的吗?
算了,已经这样,什麽都无所谓了...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的时候,他模模糊糊听到了门外有说话的声音,勉强抬头看去,却见那个熟悉的人影正坐在桌边看向自己。
“醒了?”
二皇子瑟缩了一下,一时竟没敢说话。
之前刚刚被抓的那一阵子,他在那些人面前没少夸这位王姐,更是昧着良心说她貌若天仙又能文能武,费了许多的功夫才让那些人的注意力放到了王姐身上。
她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居然还救了自己。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李芝瑶此时身上穿的是一身精致锁子甲,看起来与将领作战时所穿的并无二致。
一个女儿家,出现在这里本就已经很怪了,怎麽将自己打扮成这样,难不成她还要上战场不成?
如果不是浑身刺痛提醒了他之前的狼狈,他多半又要习惯性开嘲讽了。
李芝瑶正在摆弄一个木盒子,并没有理他,二皇子只能坐在原地发呆,脑子里面想的尽是之前自己曾经对那蛮鞑王说过的话。
明明被拴到羊圈之前,曾听到他们那位王子对李芝瑶非常感兴趣,也说了要写信用她来换自己的,难道他们没有这样做?还是说...
他忐忑的想:该不会,她借着和亲的机会带人进来烧了那群蛮鞑的营地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酸溜溜的,真是好大一份战功呢。
“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吧,一会儿我叫人进来喂你,”坐在那边摆弄盒子的人终於开口,“如果有事就喊一声,外面的侍从会进来,我现在有事,就先不陪你了。”
二皇子猛点头,几乎要把那刚从钢圈里面解救出来的脖子折掉,直到李芝瑶走出了门并且将门关上才松了一口气。
她这一走,瞬间屋子里的空气都柔和了许多,摸着自己的小心肝儿,二皇子这麽想着。
而出了房间的李芝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对着铜镜一点点贴起了刚刚挑选好的花锭。
刚才她所说句句属实,一会儿便有一场硬仗要打,这是她来到这里以後规模最大的一次战争,也算是她最正式的一次露面,绝不能有所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