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府又急急请来了?大夫,大夫把过脉,又拆开伤口来看,所幸伤口并没有红肿的迹象,看上去一切正常。
“目前看来没事,老夫开贴药喂下去便可,若有异状立刻来叫我。”
老大夫顺手给云清换了?药,董成益擦着汗让人随他去抓药。
等药煎好送来,却又出了?问题。
他们?根本喂不进去药!
董成益急得团团转,又不敢让人强灌,只能让人不停地更换他额头上的帕子为他降温。
快到正午的时?候,接到封宁传信的薛棋带人赶了?过来,得知云清现在?正在?郭渡县,便带人直接留在?郭渡帮忙。
城门口昨天?抢劫围杀云清他们?的那群灾民总算回过味来,打算溜走时?却被早有防备的侍卫们?轰了?回来,他们?知道?事情不妙,便想硬闯。
侍卫人少,再加上来帮忙的衙役也不过三四十人,那些?汉子让妇人和?老人开路,这些?人中大部分没有参加昨日的围杀,侍卫们?并没下杀手,场面很快乱了?起来。
薛棋知道?情况后,当即带人来了?城门口,他带了?一百来人,个个都是强壮的青年汉子,很快便把这伙人镇压回去。
云清没有下达命令,他便只让人把这些?人看好,知道?他们?的行径后,他更是厌恶,扬声下令若有人闹事便直接打断腿。
他带来的都是之前掀过寨子杀过土匪的将士,一身血气和?正气哪是常人能比的?
一群人霎时?间噤若寒蝉,不敢再闹。
李有良一直约束着跟着他的人,今日那位公子的手下同样给他们?送了?吃食,他昨晚厚着脸皮提到的药今日也和?吃食一起送了?过来。
他心里涌上了?希望,他们?或许真的遇到了?转机。
——
另一边,贺池每到一个驿站就?换一匹新马,以最快的速度往郭渡县赶去。
不停歇地赶了?整整一个昼夜之后,他终于看到了?郭渡县的城门。
董成益本来正在?焦心云清的伤,乍然听到王爷来了?,情都空白了?几分。
他回过后便着急忙慌地往外跑,到董府门口时?,正好遇到策马疾驰而来的贺池。
“吁——”
贺池利落地翻身下马,董成益喘着气躬身行礼时?,他已经大步跨进了?府里。
董成益起身后只来得及看到贺池匆忙的背影,他怔了?怔,连忙抱着肚子小跑着跟上去。
待到客院门口时?,却被云清的侍卫拦在?了?外面。
屋内,贺池看着躺在?床上的云清,半晌没有靠近。
之前发生的事刚才在?来董府的路上侍卫都已经告诉他了?,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差一点就?要失去他了?。
若是那人的功夫再好一点呢?或是另一伙灾民也泯灭良心趁火打劫呢?
他只是想想这种可能性便觉得呼吸不畅,整颗心都像是被人打散揉碎,茫茫然寻不到方向。
直到此刻看到云清他才稍微安定下来,可云清面色苍白、呼吸轻缓地躺在?那里,他却开始怀疑,唯恐这是自?己的梦,不小心碰一碰就?会碎。
直到云清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吟,他才如梦初醒般快步上前。
他身上满是尘土,怕弄脏云清干净的床铺,便只是弯下腰,伸手去探云清的额头。
云清知道?他又做噩梦了?,梦中一会儿是灾民扑过来时?叠在?一起的可怖面容,一会儿是堆了?一地的灾民尸体?,一会儿又是灾民们?杀人吃肉的场景……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他伸手想把面前递过来的肉拍开,却根本抽不出手,他不再去管眼前修罗地狱般的场景,全心放在?把手抽出来这件事上,挣扎半晌后终于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醒来后头脑依旧昏沉,察觉到额头上正顶着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他下意识想伸手去抓,却惊觉自?己的手正被人握在?手里。
他惊讶地转过头,便看到贺池正蹲在?他的床边。
贺池脸上被风吹得有些?粗糙,嘴唇也已经干燥开裂,云清一看便知他定是不停歇地赶路过来,才会这么快就?到了?郭渡县。
刚涌上的惊喜转变成了?心疼,他正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一滴泪从贺池眼角滑下。
云清一愣,连忙想撑起身,却被贺池按住了?肩膀,他担忧地看着贺池:“怎么了?,王爷?”
贺池眼眶发红,嗓音沙哑:“阿清,你答应过本王要保护好自?己的。”
云清看着贺池的眼睛,无?数细节在?这一瞬间浮上脑海。
两人每次分开前贺池都会认真地让他好好保护自?己,他之前只以为是寻常的叮嘱,可他却突然想起,贺池在?十三岁那年,便骤然失去了?三个最亲的人。
疼爱他的外祖父和?小舅舅没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母妃也在?宫中香消玉殒。少年已经长大,这件事已经成为他不再轻易提起的伤疤,可这个伤真的好了?吗?
云清在?心里回答:没有好,怎么会好?怎么能好?
云清觉得整颗心像被人搅在?了?一起,疼得他鼻尖发酸。
他撑起身体?,把蹲在?床边的人抱进怀里:“我好好的呢,圆圆不哭,我答应你,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我会一直陪着圆圆。”
他嗓音轻软,像是在?哄贺池,又像是在?跨过时?空哄几年前那个只有十三岁的茫然无?措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