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重邛耳力过人,虽然儿子的笑声极轻,但他却听得一清二楚。
见人出来,王满全忙上前行礼,道:“奴才见过国公爷,见过公子。”
“总管不必多礼。”
周重邛说完就没了下文,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
见周国公不接茬,王公公也不尴尬,他轻咳一声,满脸堆笑道,:“圣上心疼您才回京城,府内连个合乎心意的使唤人都没有,昨晚圣上和国公爷都醉的厉害,您出宫的时候没带人。”
“这不今个儿一早,就吩咐奴才将人都送了来。”
觑着周重邛的脸色,王公公继续笑着说道,“也不拘的吩咐她们做什么,便是洒扫,洗衣,奉茶也是使得的,若是有谁有幸得了您的青眼,能叫国公爷您顺心如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完,王公公转身冲着后面跟着的人说道,:“还不快见过国公爷?”
“见过国公,国公爷万安。”
行礼的女子各个容貌姣好,姿态优美,声音轻柔动听。
周重邛按了按眉心,“公公,还请你回复圣上,圣上的好意臣弟心领了,但眼下...”
“诶,国公爷,”王公公笑着轻巧的打断了周重邛推却的话。
“这些年圣上一直惦记着国公爷,逢年过节都不忘派人给您送东西,如今您好不容易回了京,圣上自是时时上心,恨不得将这国公府都给填满了。”
“这不,除夕夜才过,就打发奴才过来给您贺岁,眼下圣上可还等着奴才回话呢。”
若是其他的人对着圣上的恩赏不感恩戴德还敢三番四次的推却,王公公就能让你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好好掂量掂量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嫌一家子的命太长了。
可对着国公府的这父子两人,王公公就只有笑脸。
旁的人不清楚,可王公公却记的真真的——
就凭圣上亲自挂在周记淮腰间入宫的令牌,还有御桌上时时出现的周公子在学府所作的经略文书...冲着圣人的这份心,只要周记淮入宫,王公公就少不得嘘寒问暖。
更何况昨晚圣上对着国公爷可没说过一个朕字,不管当时圣上起了什么心思,只要定国公活着出来了,这份脸面还有谁能得?
所以王公公卖了个好,没让周国公将话说完。
他知道国公与圣上之间的手足情谊,一片赤诚,可其他人不知道啊,府上这么多人,焉知哪个是不是坏了心肝的,若是出去乱嚼舌头挑拨圣上与国公爷的关系,岂不辜负了圣上的苦心?
都没有蠢人。
蠢人也做不成镇守边关数十年的大将军一步步成了定国公,周重邛显然是明白王公公的意思。
他默了片刻,领了王公公的好意,颔首道,:“还请总管回去替我多谢圣上的美意。”
“是,奴才一定将国公爷的话带到。”
又寒暄了几句,王公公被周记淮亲自送出了府。
回了府,周记淮先礼貌性的冲那些佳丽们微微颔首,随后压了压笑意,目不斜视的冲着周重邛一本正经的说道,:“孩儿就先回去温习诗书了。”
这小子,周重邛哪里看不出周记淮的笑意,他头痛的挥了挥手,:“去吧。”
“是,还请父亲保重身子,孩儿先告退了。”周记淮说完就溜之大吉了。
堂内李公公垂着头,笑的肩膀都抖了起来,一抬头,见周重邛朝他瞪眼,李公公忙也一本正经的说道,:“国公爷,这几位姑娘要怎么安排?”
“先带下去,人都交给严嬷嬷。”
“是。”李公公转身对着还在院内候着的一群人说道,:“各位姑娘,还请先跟咱家走吧。”
几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最后倒是听话的屈膝行礼,:“奴婢等告退。”
***
“公子,”张南看周记淮脸上带笑,也跟着笑着说道,:“您吩咐采买的人,底下的人已经补齐了。”
“恩,父亲回来的匆忙,一时安排的人多,让下面的人用点心,父亲常年在外领兵作战御下严明,十分不喜不守规矩的人,若因着此事惹得父亲不悦,我可是半分情面也不会讲的。”
“属下明白,”张南点了点头,笑着奉承道,:“还是公子体贴周到,想必您的这份心意国公爷知道了也高兴。”
周记淮脸上却毫无自得之色,他摇了摇头,叹息道,:“父亲孤身一人在边关苦守数十载,我却未能在父亲身前侍奉,如今父亲回京,我只恨自己做的还不够多,不够好。”
“你看圣上不也担心父亲身边少了贴心的人侍奉,赏了那么多人到府上吗?”
这赏赐倒是很符合怀康帝的特色,刚刚张南都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其他的都不肖说,清一色都是姿容上等的美人。
“圣上的赏赐还是那么别出心裁,那些姑娘各个都好看...”
张南眉飞色舞的说了一句后,觑见周记淮的脸色,飞快的收敛了色,:“公子恕罪,属下逾矩了。”
“如今父亲回来,这国公府里就是父亲当家做主,更何况,是谁给你的胆子对着圣上的赏赐评头论足?!”
周记淮的脸色不变,说话的语气也不重,:“张南,若是你认不清这一点,今后就不用跟在我身边了。”
因着他常常跟在周记淮身边,宫里面的人抬举,府里的人更是随处都是笑脸,张南被捧得有些轻狂了。
一进了渊文堂,他就冷就汗津津的跪倒在地,:“属下知错,今后绝不再犯。”
同府内其他处一样,渊文堂内往来的仆从皆垂眸恭瑾行事,没人往跪地的张南身上看一眼。
周记淮不说话,前堂内一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