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少航没回答,反而问余鹤:“余哥,我可以靠着你吗,我有点累了。”
余鹤挺了挺肩膀:“当然可以,但是你一说有点累我就心慌了,电视上这么说完以后,基本上一闭眼就都死了。你不困吧?”
黄少航被余鹤逗得直笑,他一笑牵扯到身上的伤,疼得轻轻抽气:“嘶,我不困,你放心余哥,你胆子那么小,我肯定不死你身上。”
余鹤也笑了:“我什么时候胆子小了?”
黄少航将头搭在余鹤肩膀上:“余哥,你为什么回来啊?”
余鹤呼吸间全是血腥味,黄少航脸上的血浸透了t恤,渗到了余鹤肩上。
只有还在流血的伤口才会这么快渗透衣服。
余鹤动了动:“你头上有伤?”
黄少航应了一声:“嗯,一点小伤。”
余鹤问:“在哪儿,我先给你包上。”
黄少航抬起手摸在余鹤脸上,鼻子、眼睛、眉毛,一直到额角:“大概这个位置。”
余鹤脱下t恤衫,用牙咬着衣角,摸索着撕开一条:“还是古代好,衣服布料多,这t恤衫一撕我都没法穿了。”
黄少航喉结微动,伸手轻轻在余鹤赤裸的肩膀一触,又烫手似的移开手:“那你不穿上衣冷不冷?”
余鹤扶着黄少航的头:“别动,不冷。”
地下室异常阴凉,墨色的黑暗中,只有通风口呼呼作响的声音。
布条一圈圈缠在黄少航头顶,黄少航整个人被余鹤的味道包围着,他和余鹤靠得很近,甚至能感受到余鹤的体温。
这种隐秘的亲近令黄少航全身战栗。
他胸口剧烈起伏,身上过电似的麻,无法抑制地发抖,连牙齿都在打颤。
余鹤摸了摸黄少航的脖颈:“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你冷?”
黄少航声音都是颤的:“我没事。”
第3章
余鹤把t恤衫搭在黄少航肩上:“可是你在发抖。”
黄少航说:“我没事, 我只是......”
只是喜欢你太久了。
他喜欢余鹤的时间实在太长,从上学的时候就开始喜欢,这种情愫具体萌发于哪一天已不可考。
年少的情动不仅没有随着时光推移而黯淡, 反而在黄少航人生遭逢巨变时,成为信念一般的存在。
在缅北那些难捱的绝望岁月中,黄少航始终坚信, 如果余鹤在,一定会保护自己。
无论身体和精上承受着多么大的痛苦,只要念着余鹤的名字,黄少航就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可是太痛了, 真的太痛了。
在黄少航来缅北的第一年,他无数次想过结束生命,悄悄计划着自己的死亡。
他写了一封信,托回国的华人朋友带给余鹤。
华人朋友告诉黄少航,余鹤已经不在余家 ,说余鹤在奉城有名的销金窟工作一段时间后, 被一位有钱的大佬带走了。
听说那位大佬有些特殊的爱好。
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天,黄少航从死亡的衰败爬起身。
他得找到余鹤, 把余鹤从那个有钱的大佬身边带回来。
余鹤脾气那么差,从来不会曲意逢迎, 怎么在别人身边生活啊。
余哥会像自己一样害怕吗?
会像自己一样挨打吗?
会像自己一样被关在黑暗地下室吗?
余哥的眼睛看不见, 万一别人把食物扔到地上, 余哥也不能像自己一样找到怎么办?
黄少航想, 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得活下去, 我得找到余哥。
在漆黑无望的泥沼中,黄少航把自己磨成了一把淬毒的剑。
他变得完全不像自己, 因为他需要权力、人脉、地位,只有坠入地狱,从地底厮杀上来,他才有资格和那些大人物平起平坐。
从前看都看不过眼的脏事,黄少航亲手来做。
恶毒、狡诈、残忍、阴险,才是在缅北生存下去的‘优秀’品格。
他终于成了缅北有名的毒蛇,人们提起他,脸上会浮现既厌恶又恐惧的色。
黄少航也曾用这种色看过很多人。
可是那些人并没有因为他的害怕而怜悯他,所以他也不必怜悯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