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太咸会发火,菜太淡也会发火。
余鹤吃着吃着饭,饭桌还是会忽然被余世泉掀翻,只是掀翻饭桌的那只手再也没落在余鹤的身上过,余世泉就算再生气,最多也只是敢抄起手边的东西砸向余鹤。
余世泉是真的很怕死,自从余鹤亮刀以后,他不敢再动张婉,晚上睡觉都和张婉分房锁上门。
张婉抱着余鹤说:“小鹤长大了,能保护妈妈了。”
十三岁的余鹤清楚了解他的父亲,因此心生恐惧,忌惮害怕余世泉的报复,但他又必须装作淡定强大的样子,余世泉时时刻刻在审视余鹤身上的弱点,一旦余鹤的胆怯被发现,一定会比之前还惨。
要保护自己、保护妈妈。
余鹤就像一只爪牙还不够尖利的幼兽,强行打起装作无畏强大,余鹤为此焦虑、失眠、成绩一落千丈,然而好在他的演技还算精湛,余世泉以为余鹤进入了叛逆期,青春期的少年敏感、易怒、情绪多变、热血上头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还不用承担法律责任,全世界都知道叛逆期的少年又多令人头大,余世泉不敢随便找余鹤的麻烦。
在余家的时候,余鹤时刻警惕戒备,然而来到云苏后,傅云峥用很短的时间为余鹤建立了安全感,躺在傅云峥身边,余鹤能非常、非常、非常安稳地入睡。
这是一种没办法过多形容的松弛感,如果非要细说的话,那在某个刹那,余鹤倏忽恍然大悟:
哦,原来人还可以这样活着——
不用提心吊胆,不用担心身边的人忽然发怒、不用时刻堤防着保护自己。
余鹤伸出双臂把傅云峥圈进怀里,小动物一样用脸轻轻蹭着傅云峥后肩的睡衣。
人们常用喜怒无常四个字形容傅云峥,但余鹤没觉得傅云峥喜怒无常啊,傅云峥的情绪管理比正常人强多了好吧。
如果有人让傅云峥生气,一定是那个人的错。
身后窸窸窣窣的,傅云峥很快就醒过来,昨夜睡的晚,临睡余鹤又拉着他加班,过度放纵的后果很明显,满身倦意还未完全散去。
傅云峥睁了一下眼又很快合上,声音有点哑、有点慵懒:“小鹤,别闹,再睡一会儿。”
余鹤嗯了一声,结实的手臂紧紧箍在傅云峥腰间,傅云峥抬手拍了拍余鹤的小臂,带着些安抚的意味,像是安慰刚从噩梦中醒来的爱人,也像是哄着苏醒太早的小孩再睡一会儿。
“傅先生......”余鹤轻轻叫了一声,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种特别怪又无比矫情的感觉,明明傅云峥就在怀里,但余鹤还是想他。
余鹤有些臊,又实在想念,便用气声告诉傅云峥:“我好想你。”
“我在呢小鹤。”傅云峥的头一点点沉下去,睡意侵袭了傅云峥的感官,他模模糊糊地回应:“我在呢。”
两人相拥而眠,这场回笼觉一直睡到中午。
到了午饭时间,侍从左右等不到傅云峥和余鹤下楼,又谁都不敢冒然上二楼——余鹤少爷刚来的时候,他们当时的领班黎静把正在睡觉的余鹤少爷叫了起来,从那以后,傅先生就不许任何侍从随意上楼。
傅先生是很爱干净的,家里的摆件上下午要分别两次,在余少爷住进来之前,在隐秘的角落都是一尘不染,干净整洁的。
余少爷来了以后,帮佣们的工作量大大减少,因为刚开始的时候,余鹤大多时候都在自己房间呆着。
只要余鹤在二楼,二楼的卫生就不用做。
余鹤少爷每天睡觉的时间没准,傅先生不许他们上去吵余鹤少爷,要等余鹤少爷下楼吃饭,他们才能赶紧上去快速整理二楼所有房间。
“如果余鹤少爷一直不下楼呢?”黎静领班问。
傅先生淡淡回答:“那就不打扫。”
帮佣们听说,黎静领班就是因为没遵守这条规定被退回物业公司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敢上楼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赶忙打电话把去公司拢账的章杉管家叫了回来。
章杉一路火急火燎,生怕出了什么事,进屋鞋都没换就冲上了二楼,敲了半天门,就在章杉准备破门而入时,余鹤揉着眼睛打开了门。
“怎么了?章伯。”余鹤无辜地问。
章杉深吸一口气,压着满心的焦急问:“傅先生呢?”
余鹤打了个哈欠:“没起呢。”
章杉:“???”
怎么可能?傅云峥为人极为自律,在双腿受伤前每天早上都要慢跑5-0公里,后来受了伤也是每天早上七点准时坐在餐桌边听财经新闻播报。
现在都......都中午十二点半了,怎么会还没起?
章杉顾不得许多,抬手就要推开余鹤闯进卧室里。
余鹤一拧眉,挡在章杉面前:“章伯?”
傅云峥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章叔,你先下楼,我们一会儿就下去。”
听见傅云峥的声音后,章杉略松了一口气,连忙询问:“傅先生,您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家庭医生来看看。”
傅云峥回道:“不用,就是起晚了。”
章杉满脸疑惑:起晚了?
余鹤合上房门,关门前瞧见章杉还没来得及换下的皮鞋,忍俊不禁,走进卧室。
傅云峥半坐在床上,胸前睡衣的领口蹭开了两颗他也没注意。
过长的睡眠容易让人陷入种松软的疲惫,简单来说就三个字:懒得动。
这可难得一见。
余鹤每天早上起来赖床的时候,都会看见傅云峥跟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睁开眼就满目清明,利索地起床、换衣服,坐在轮椅上洗漱、刮胡子,然后回到床头,选一只腕表戴上,整整齐齐地从房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