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高腿长,速干短袖下是紧实有型的肌肉线条,标准的剑眉,是典型的硬朗长相。不算太长的头发被水浸湿,随意往脑后拨去,露出饱满的额头,脸上看不出喜怒。
乔乐忙不迭打了声招呼:“靳哥。”
靳时雨冲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靳时雨是警局内最年轻的组长,年仅二十四。他在警校期间表现异常优秀,在大四时被特招进联盟警署鹤英分局,开启为期一年的实习与锻炼。身为身高、体型、体力都无比具有优势的优质lph,靳时雨在第一年“菜鸟期”便表现格外优秀,深受上头赏识,外加近年来二组lph警员稀缺,靳时雨在毕业头一年便正式入职,并且一年后荣升为当之无愧的二组组长。
算是实习期,靳时雨在鹤英分局已经待了三年有余。
靳时雨是不少人心目中的理想伴侣模板,做事雷厉风行,办案效率高,还是个难得一见的“攻击型”lph。无论是从武力还是智力,靳时雨都标准得有点儿过于不真实。
像是很难找到这人身上的半点缺点,当然如果忍耐度太低也算的话,靳时雨大概也仅有这么一个。
忍耐度太低大概也是归咎于靳时雨属于罕见的攻击型lph,性情上多多少少带着点傲。真惹怒到靳时雨的话,下场总归是避免不了挨一顿打。
上一次和靳时雨叫板挑衅说要找人开了他、并且还非法袭警的嫌疑人,现如今手臂的骨头都还没有彻底长全。虽说靳时雨吃了处分,还被要求写了一万字的检讨,但却看不出靳时雨有半点悔改认错的样子,甚至连在乎这两个字都没有半点可寻的迹象。
总有看不惯的人暗地里说靳时雨这人太狂,又不知天高地厚,却又真没人敢在他面前叫板,毕竟很少有人能找出靳时雨这人狂妄的具体事件,说来道去最多也只能算是靳时雨身上野性难驯而已。
他平日里的做派太过随心,即便靳时雨这种性子从来不会打不该打的人,但联盟法条上明文规定的人权保障总不能当做个屁,可靳时雨偏偏就是这么天不怕地不怕。这样的做派总会引起些许人的猜忌和艳羡,揣测靳时雨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硬茬在撑着。
不过乔乐是倒也不关心靳时雨究竟身后有没有背景,毕竟靳时雨能力强,为人处世周到,平时和同事插科打诨的话虽然说得少,但该交流的一句也不会落下。靳时雨身上这种无法被窥见内心的疏离感,与绝对的强悍实力相比显得不值一提。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实力才是唯一的话语权。
而联盟警署的侧重点在于解决、处理、调查研究任何有关第二性别的案件与纠纷。鹤英分局负责鹤市与海英独立区,下辖无数个分设点,线人眼线网络遍布整个管辖区。
但在整个国内,藏污纳垢的地方简直不胜其数。第二性别的强弱与此同时带来的也是阶层的分化和无穷无尽的争端。现如今社会地位上,虽说叫嚣着平等,但lph与og这两种性别的优劣程度,极大程度上影响到了当事人的生存空间。相较之下,bet倒显得中规中矩,常年混迹于社会中下层。
近年来,清剿非法营运、维护弱势群体的势头愈发猛烈。在人们发现劣种与优种的差距后,便有了一群妄想通过改良、研究的人,试图后天改变修补腺体先天上的缺憾,因此,相应的案件也越来越频发。不光如此,地下黑市买卖劣种lph、og,供上流阶层玩弄的事件也不在少数,鹤英分局管辖范围靠近中心首都,贫富差距大,任务量远远超出其他分局。
乔乐知道二组这段时间忙得几乎是晕头转向,靳时雨最近接手了一件连环杀人案,目标人群主要集中于bet,这种案件少见且棘手,二组全组连轴转了接近一个星期。靳时雨几乎夜夜都睡在警局里的公共宿舍,今天才算得上是要彻底结案,现下这个点撞见要回家的靳时雨也称不上怪。
“靳哥,我刚审完个人,是个bet失踪的案子,虽然现在还没满四十八小时,但我总觉得有点儿怪怪的。你最近在弄那个杀人案吧,帮忙看看?”乔乐看着靳时雨正要往外走的身影,突然想起刚刚那茬,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叫住他。
靳时雨熬了大夜还没恢复够精气,眼下还挂着点乌青,他没什么表情,听罢上前两步正欲接过。
突然警局内传来了点响动,靳时雨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只见个有些眼熟的背影就那么快速消失在警局大门前。靳时雨困意去了大半,蹙眉发问:“西街酒吧?”
乔乐点着头:“对,刚刚问完最后一个。前面被问话的都说这个叫谢臻的看到了当事人失踪,但刚刚他没承认。”
靳时雨低头欲翻的手停顿了下,指尖捻着那文件夹外壳的硬角。
靳时雨的脸色说不上哪里怪,在那一瞬间变了点味,只听见靳时雨从齿缝里缓缓挤出这两个字,他偏了偏头,语气古怪:“谢臻?”
“对,一个……估计是搞那种情色游戏的吧,反正他是这么说的,毕竟西街酒吧,你也知道,要不是上头有人,估计早就被扫了。”
他打开文件夹,蓝色文件夹摊开后,一张被打印出来的、熟悉的黑白照片跃然纸上。照片上这人紧绷着唇线,抿成了条直线,深邃的眼眶中是双淡然无情无欲的眼睛,清晰可见的是,右眼正下方的脸颊上,垂直分布着两颗痣。
那是一张靳时雨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脸。
靳时雨一目十行扫视完谢臻的所有档案,和这次涉事案件的审讯记录,最后才缓缓将目光挪到了有无案底那一列后的“有”字之上。
他重重将文件夹合上,默不作声。
乔乐被他这阵仗吓了一跳,忍不住开口试探询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这件案子归二组了,如果冯组问起来,就说是我主动要的。”靳时雨将文件夹扔在桌上,语气不明。
乔乐听了他的话,诧异地摸了摸鼻子:“二组最近不是案子很多吗,我还想着让你们休息一下,靳哥,看你这反应,你认识他啊。”
靳时雨冷漠打断道:“我不认识,有人认识。”
未等乔乐尴尬的再找出什么话头来,靳时雨转身回去拿了自己的夹克,又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还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室外刮了久久不停的大风,靳时雨被这股狂风吹得半湿的发丝乱飞,没拉拉链的皮夹克被风吹得鼓鼓作响。他长腿支地,跨坐在自己的黑色摩托车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荧亮的手机屏上摁下几个数字——谢臻的号码。
靳时雨速记能力向来出色,对于他来说,记下这么几个数字简直是易如反掌。他看着已经在屏幕上显示出来、等待着被拨通的数字,一手托着手机,一手转着自己冰冷的金属打火机。
摇动的火苗在燃起的瞬间几乎就被风吹灭了,靳时雨漫不经心地坐在摩托上,就那么静静地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眼里淬着冷光。
他很久没能见过谢臻,已经要有六年。这几年中能称之为噩梦、地狱的时刻已经仿若弹指一挥间闪过,靳时雨在恍然间听见谢臻的名字时,竟然都下意识忘记了憎恨,徒生出恍然隔世的错觉。
靳时雨有多恨谢臻,就连靳时雨自己都觉得很难衡量。他慢悠悠地顺着手心,将自己的打火机滑进裤子口袋,与此同时抬头凌眉望向漆黑的天空。
行走在阳光之下太久,靳时雨几乎都要忘记那些阴暗灰色的过去。
六年前谢臻亲自推他下地狱,靳时雨花费了毕生所有的力气,从地狱里爬出来,早就已经是烂了皮肉腐蚀了心的恶鬼,披上警察的外衣,就像一道镇妖符,将他内心里所有邪祟统统镇压住。
而在今天,这所有的邪祟,在谢臻那道匆匆背影后,彻底破土而出。
他拧响摩托车,在深夜中宛若一道弓箭般瞬间飞了出去,轰鸣声作响,划破了深夜的寂静。靳时雨认识这座城市的每一条路,每个地点在他心中都有一条最短的路。
正如现在,他花费了仅仅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便出现在了谢臻现在居住的酒店楼下。
靳时雨将车停在门口,心中默算了遍笔录结束的时间。谢臻在打车的情况下,大概不过两分钟后便会抵达这里。他终于肯再度打开熄了屏的手机,拨通了谢臻的电话号码。
在等待电话被接起的过程中,靳时雨格外有耐心,他在大风中耐心等待了接近一分钟,手指慢慢敲击着自己的手机背部,像是在踩着点。这通阔别已久的电话被接起的瞬间,靳时雨听见了四轮轿车缓缓行驶而来的声音。
电话那端是靳时雨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青年声线。
“喂,您好哪位。”
靳时雨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压着声音沉沉叫出了他的名字:“谢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