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会,失手伤了他吧。
叶梨低头,不由叹了口气。
“阿梨!你同我离开吧!”
忽听兰九这么说,叶梨讶异抬头。
“我母亲答应他退亲,我因吃了他的药,承他的恩情,所以只能放弃你……可是,我们如今才知道,只怕我当初中的毒药,本就与他有关。”
兰九面上的狠厉,让叶梨想起,当日他在落雪院门口,用匕首劫持了自己之时。
“若是那样,我与他,就不是救命之恩,而是杀身之仇!”
叶梨睁大眼睛,又皱了眉。道:“你不是说,是中的胎毒么?你若没出生,他应当也没出生吧,怎么可能对你下毒。”
兰九垂眸,脸上隐有冷笑了。
“这其中有些复杂,你不用管,只需同我走。只怕若再见面,我们兰家军与他,就难以两存了。”
叶梨低头不语,旋而转身往回走。
兰九在她身后大叫:“叶梨!叶梨……”被守在叶梨身后的兵将立时拦住,嬉笑嗤骂。
叶梨走上高台,见那边兰夫人带着人和李茂的属下对峙,虽有冲撞,却并未真的打到你死我活。
她认识身边那位,是一位姓郑的副将,就问:“少将军可好?”
郑副将挠挠头,道:“小人这几人没有得到少将军的确切消息。”
这时,兰九似乎劝住了兰夫人,她在马上大喊道:“李茂回来,让他立时来见我。我就驻扎在十里坡。你们若是有能耐,就找我来战。”
郑副将看到叶梨对着兰夫人皱眉,担心叶梨觉得他们是打不过兰夫人,赶紧解释:“少将军如今……我们并不好随便与兰家军为敌,因而才不出站,并不是就怕了他们或者打不过他们。”
兰家母子带着一队兵将离开,叶梨也被劝着回去。她答应了,却又站在高台上,远望了好一会,盼着路上突然有人骑马而来。
她忽然想起,那日她被富海大公公百般催促上了马车,心中忐忑不安,不由念着李茂时,马车突然被骑马的人拦住,当时风尘几乎挡住了他的面目,直到他笑嘻嘻跃上车辕……
即便那样危急忐忑的时候,看到他一张俊脸笑容灿烂,叶梨还是不由心口乱跳。
他那日说,“可是这里面,乃是我的妻室。”
叶梨双手交握,闭目凝,默默祈祷:“三清上圣,诸天高真……保佑李茂,平平安安,不受伤损……”
她按着道教消灾祈福了一番。盯着京城的方向,发了一会呆,又低头闭目,暗暗道:李茂,你说要娶我为妻呢,若是你再次言而无信,我定然生生世世不饶你。而且,你要完好无损地来娶我,若不然,我就去嫁你口中的病秧子……
道观门口不远处,就是兵营,叶梨不好一直留在这里张望,只得慢吞吞往回走,走过一个大殿时,里面有人在偷偷说话,声音压的极低。叶梨并不想偷听,急急走过,耳朵却捕捉到了有些模糊不清的只言片语。
“说不定过阵子……咱们就没少将军了……”
“……那谁统领咱们啊……”
她心里一惊,想要细听,却已经走过了,前面就是拱门,有护卫已经看到他,大声恭敬行礼。
叶梨若无其事继续往前,回了房内,坐在床边,却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头晕目眩,几乎坐立不住。
半天,她才勉强镇定,却有些腿软,手扶着桌子和墙,走到屋子门口,大声喊:“穆峰!”
叶梨总怕给人添麻烦,难得主动叫人,穆峰几乎是跑了进来,站在院子里,笑嘻嘻问:“您有什么吩咐?”
“少将军……你可知,他哪日回来?”
穆峰脸上笑意抹去,皱眉道:“估计……应该……或许,哪日就回来了吧?”
这回答还不如不答,但是叶梨安慰自己,穆峰是笑着进来的,那么李茂定然无事,肯定好好的,他本事那么大,十二岁就上疆场,靠着自己成了兵将们心服口服的少将军。他那么厉害,谁能伤的了他。
可是,又立时想起他满身的伤疤来。
夜里本就睡不着,好容易睡着了,就开始做梦。
梦里都是李茂受伤的那些片段。叶梨虽没亲见过,但是她每次听李茂说时,就会想象,如今这些想象都进了她的梦里,她似乎就站在旁边,看着大刀朝着李茂砍去,看着毒箭从背后偷偷射出。她想大声叫喊,却发不出声音。她想扑过去拽走李茂,却脚沉如山谷中的巨石,根本不可能拔出。
叶梨的心随着那些梦境,揪紧又揪紧,几乎要窒息,却又半点儿不敢分。她根本没法帮到李茂逃离那些伤害,却仍是要紧紧盯着。这不是旁观,却是折磨。
忽然,又是一处新的场景。
这次不是荒漠和石头山,却是一片草地,绿草如茵,点缀美丽的小花,叶梨几乎看清了每一朵小花的颜色,每一片花瓣的质感,她紧绷的心终于放松,这才忽然意识到,她是与李茂在这里呢。
她有些害羞起来,捋了捋耳边散开的一缕鬓发,才不着痕迹,偷偷转脸去喵李茂……
可是却看到,有人正拿着一把匕首,一刀一刀在朝李茂的胳膊上狠命地刺,她急得要跑过去,却发现双脚陷入了软乎乎的地里,一低头,才发现满地的血。
都是从李茂的胳膊上流淌下来的,几乎流成一条小河,隔开了李茂,如今几乎连叶梨都要淹没其中。
叶梨大声喊:“阿茂!”
正在不停戳刺李茂胳膊的人闻声转过了脸。
——叶梨瞧了个清楚,这难道不是她吗?
“啊!”
叶梨惊呼,终于从噩梦里惊醒,半天才喘匀了气息,发觉被子和枕头皆是湿的。被子湿是因为她吓出了满身的汗;枕头湿,也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水的功劳更大些。
天色还早,她却没了睡意,盘腿坐在床上,把祈求平安的道经念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