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非让离远点!
——你改名叫穆水吧,脑子里全是水的东西!
——你骑的是老牛吧!
——你骑的小奶羊糕子!
——废什么话,这怎么办?怎么不是回去的方向……
李茂心内烦躁,驭马往无人处疾行。一只手不停将缰绳当马鞭用,另一只手,却下意识紧紧抱住怀里的人。
马行至没了路,自行停步,前蹄跃起,大声嘶鸣。
叶梨不知道他们是摔下了马,还是李茂跃身下来,反正若不是她,她定然要摔滚得厉害。
李茂也趔趄了下,才稳住身形,又扶了叶梨一下,就松了手。
他扫见她脸色苍白,心里就又有了不忍。于是干脆撇开脸,把一个冷冷铁青的侧颜,留给了叶梨。
下马时,叶梨袖中常带的匕首都落了出来,反射着阳光的红黄光芒,灼灼刺眼。她撑起有些发抖的腿,跪下捡了荷包,又跪行两步,捡起了匕首,握在手里,默默无言。
李茂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冷笑道:“怎么,莫不是与他约好,杀了我,好逃了去,与他私奔!”
“你莫忘了,我才是你正经的未婚夫。他骗了你,且弃了你。”
两辈子加在一起,叶梨对兰九,也并未产生多少感情。她确实曾想好好嫁给他,亦心心念念地怜惜他病弱早夭,还感动他的一份看重和执念。可是,却也没有更多了。
或许因为并没喜欢他,对于他的欺骗和退婚,反倒并没太往心里去。顶多是慨叹自己的不祥罢了。
骗了她且弃了她的人,在叶梨心里,只有一个。
她想起来,桃皈观时,李茂表现的似乎并不在意她是兰九的望门寡,也毫不忌讳小院里,尚有个兰九的祭堂。可是他最后一次在桃皈观过夜,却也莫名刺了一回她忘不掉兰九。
即便她忘不掉兰九,他又有什么资格在意。他那日早起,该当是去向别人送聘呢。
叶梨抬头,看向李茂,见他侧身,连看她一眼也不愿意,眼圈发红,道:“那又如何,若不是你,我和兰九早已大婚,做了正经夫妻!难道是我愿意,与你这般……”
李茂心头的火又被叶梨的话点燃,他转过身,单膝跪地面对着叶梨。
他总是看不透她的心,难以摸清她眼里的情绪,有时是见之即明的恨,有时又是浓的化不开的依恋,就似他们一见面就已是痴缠的怨侣,爱不到也分不得。
如今这眼里,满是怨恨……
难道她真的其实对兰九已生情愫,因而觉得自己声张婚约,倒是拆散了他们一对鸳鸯。
这想象一起头,他就咬了牙,却看到叶梨发红的眼圈里,渐渐溢出晶莹泪水,心知若是她再哭,无论如何,自己又会莫名其妙向她认错服输,尽失气概。
……猛地闭上眼,朝着那张说着冷心话的嘴狠狠吻了上去。
叶梨几乎不能呼吸,因着李茂几乎算不上吻,而是如野兽一般,要将猎物吞噬撕咬,要了她所有气息。
他虽也有粗鲁的时候,这般却也少见。但是,叶梨最恨的是,在她伤心欲碎的时候,他却只想着这些。所以,即便是这辈子,他终于认了本就存在的婚约,口里说着要娶她,实际上,仍是把她,只当做可以做那些事的女人吗?
她半点儿不能接受这个吻,要斥骂他停下,却半句话也说不出,只发出一些零碎的声音,听起来倒似她也沉浸其中。
李茂愈发发了狠,他不断逼迫过来,叶梨努力想躲,整个人往后弯去,几乎要被他压倒。
他不知该如何惩罚叶梨,亦不知自己想要将她如何,只一心一意噬咬她吞没她,待她几乎摔倒,才倒了下手,一手从后撑住了叶梨的背,一手本把握着叶梨的腰,如今失了方向,忽而无师自通,朝她身上摸去。
李茂终于挪开,转而亲在她颈下,叶梨大大喘了一口气,却觉他手已经乱摸了上来,心里恼怒,伸手就朝他死命打。
打了几下,忽觉手上湿湿感觉不对。手上一软,一个东西落了地。
举手过来看,竟是一片血红。
“李茂!”
叶梨拼力挣起,李茂松了手,脸偏向一旁,面上又是青又是红。
他想说“对不起”,却又咽了回去。手指放在嘴边,吹了声口哨,在不远处吃草的红罗和黑骊踢踢踏踏跑了过来。
“李茂……”
叶梨叫他,他却视若未闻,伸臂揽在叶梨腰上,蹿上了黑骊马,策马往回奔跑。
“李茂!”
叶梨想转身,他却拍了下黑骊的背,黑骊立时如飞疾驰,叶梨只得缩了身子,努力稳住自己。
其实倒也不用她用力,李茂的胳膊仍箍在她腰间。他往日爱穿皂色和深色,今日难得穿了白色锦袍,如今一边白色的袖子上,已是血迹斑斑,似雪地上的红梅绽放。又因着袖子阔大,有些学直接滴了下来,在叶梨浅雪青色的衣服上,也烙下印迹。
叶梨不是故意的,她手里本拿着匕首,李茂忽然抱住她亲,她挣扎的时候,蹭掉了匕首的套子,却并未察觉,甚至完全忘记了自己手里拿着什么,就朝着李茂打去。
没想到,竟是拿手里的匕首,割破了李茂的右边胳膊。
——也不知刺了多少下?
——这样流着血不包扎怎么可以!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叶梨觉得心拧在一起,无比难受,又无比担心。
好在,黑骊马极快,很快就回了道观,一路直接慢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