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他便一只脚往里面跨,落雪院里却已经无有他人,叶梨只得避开他,侧身走出大门,走远几步,怒目望着他,问:“你做什么?”
有阵子不见,林庆之脸色有些晦暗,黑着眼圈。他对着叶梨嘻嘻笑,叶梨心里立时惶恐不安。
看着西边路上有人,也顾不得是谁,就往那边走。
她在前面疾走,林庆之在后面愣了下,问:“六表妹要去做这么?”
等发现她似乎是要躲开他,立时跑了过来,堵在叶梨前面,道:“我有些话要对表妹说,表妹且等等。”
西边路上的人发现这里的动静,走了过来,叶梨松了口气,却又提了口气。
“六表妹,我早就想来安慰安慰你,无奈课业繁忙,三表叔又总拘着我在书院,不许回来。”
他与人说话,边说边凑得更进,叶梨只得不停退步避开。
“长话短说,我听说六表妹的事,极为疼惜六表妹,就想,大不了,我接了六表妹到家里就是了。”
叶梨愕然,西边路上过来的人也嗤笑。
“六妹妹还真是……没了两个,这不就又有第三个了。”
叶家女儿众多,因来往甚少,有的叶梨几乎对不上名字。仔细辨认了一下,才认出来是二叔父家的叶芷浒和四叔父家的叶芷凝。
叶芷浒说完捂着嘴笑,叶芷凝满脸都是鄙夷。
叶梨正想着如何让林庆之离开,叶芷浒又道:“怪道上次李家,莫名其妙就上门索要亲事,我母亲还觉得他过于鲁莽冒昧,哼!却原来是……丢人现眼!败坏门风!”
叶梨从丰极观回到叶府,一心只想讨好“亲眷”,因而从老到少,从上到下,无论待她如何,她从未顶撞过。不过,因着她的“晦气”,倒是也没那么多交集。偶尔嘲笑她,鄙视她,她都认了。
可是那是上辈子了。
“不要脸!你何不在落雪院开个外门,也省得老让人进我们叶府的内院。”
叶梨看了看她,问:“姐姐可是冬日里要嫁什么金家?”
叶芷浒愣怔了下,红着脸斥道:“我可是堂堂正正嫁人!”
叶梨淡淡道:“那姐姐可记得,让金家把和邻居家的门给堵了,否则,姐姐嫁过去,却发现邻居已经给金姐夫生了一个儿子,可就晚了。”
“你胡说什么!”
叶芷浒指着叶梨,气得脸涨红。
叶梨叹了口气,又道:“只怕现在已经晚了。”
“你胡说!我扯烂你的嘴!”
叶芷浒说着就要冲过来,倒是林庆之拦住了她。叶芷凝则一脸茫然,见林庆之要抱住叶芷浒,才慌忙过去又扯开他。
“三叔父。”
叶梨看到叶箜快步走了过来,白絮也跟在后面,舒出一口气。
叶箜把林庆之和叶家姐妹皆斥走,递给叶梨一个信封。
叶梨扫了眼,就道:“三叔父,我如今在叶府住着,徒惹是非,不若干脆回丰极观。”
叶箜皱着眉,道:“你莫急,我会想办法约束他们的。”
他避开叶梨的目光,侧头看了看仍回头望的林庆之,拧眉恼怒,又道:“你归家,是你姑母的心愿。”
叶梨就道:“我不是已经归过家了。”
叶箜仍是不赞同,叶梨就道:“上次许山长来,告知我说,我最好是……回道观出家修行,才好。”
叶箜惊讶,“许山长这,这么说?”
叶梨点点头。
叶箜面色仍有犹豫,道:“你让我再想想。”
许山长并没这么说,不过,他觉得叶梨嫁兰九不好,也并不是想让叶梨嫁李茂,那自然,就是谁也不嫁了。
还有比出家修道更适合吗?
若是叶箜去问,许山长定然会赞同的,说不定还能找他帮忙一二。
叶梨同白絮回了落雪院,让白絮闩好门,等容嬷嬷敲门时,确认了是容嬷嬷,才打了开。
她忽然就想,方才林庆之要进院子,她下意识就生了警惕。可是那时在桃皈观里,反倒是那个人来的愈多,他愈觉得安全,若是他来的少了,就会开始惶惶不安。
他哪里就值得她这么信任了。
就如叶府里传闻一般,她是水性杨花,那人是始乱终弃。她活该,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叶梨回丰极观的道心越发坚定,亦认真想了几种办法。因为路途遥远,若是能得叶府或者其他人护送,最好不过。
若是万一不行,也只得自己想办法。
她等着叶箜后话,叶箜未来,叶芷浒却哭着跑来,身后跟着叶府的二老爷和二夫人。
叶芷浒哭着问:“你是怎么知道?怎么知道,他原已与那贱人有了孩子。”
叶梨其实有些后悔自己多嘴。她那日,在辨认叶芷浒时,忽然想起,上辈子,她见了兰九最后一面回来,心情郁郁,白絮为了开解她,就胡乱说些闲话,其中有一桩,说的是半月前才嫁人的叶芷浒。叶芷浒嫁了过去,却发现夫家和隔壁的小院子,竟是通着一道门,经过一番查探打听,才知隔壁的女人,竟是在她大婚前,已经为金家生下一个儿子。
那时,叶梨和白絮都全不懂情爱夫妻之事,白絮只觉得那道门好玩,叶梨则仍在痛惜兰九年少重病,压根没怎么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