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什么?”
叶梨问。
“小姐!”
白絮几乎是跳着转过身, 跑到床前。一双眼睛, 肿的像是桃核, 显见是哭了挺久。
“小姐,你没事吧?”
她满面忧心,伸手在叶梨额上摸了一下。
叶梨从床上坐起,抚了下头发, 道:“我就是太困了, 睡了一觉。”
“小姐……”
白絮欲言又止。
叶梨垂眸, 舒出口气, 眼里却微微带着笑。
“怎么了?”
白絮转头又往外面看了眼,有些含糊地说:“他们说, 不成亲了……连东西,都抬走了……”
叶梨点了下头, 说:“我若是离了叶府,你……可想有想去谁跟前伺候。或者我可以求下三叔父,让他尽量帮忙安排。”
白絮忙劝:“小姐莫要这么想,兰, 兰家退了亲, 也不算什么,总,总有……对了, 不是还有……”
“白絮。”叶梨打断她的话, “我本就是长在道观的, 早晚,也要回去。即便和兰九成亲,早晚也要去的。”
“啊?”
白絮目色迷惑,盯着叶梨看,见她满面认真,而且也并无预想中的羞恼和难过,抿着唇低下头,又左右张望了下,咬咬牙道,“那我也要跟着小姐。小姐要去道观,我就跟着小姐去道观。”
叶梨自己一心想出家修道,却又对着白絮摇摇头,不赞同地道:“胡说什么,我要出家呢,无需你跟随。而且,出家并不是玩笑,若真的进了道观,成年累月,日日清修,再也别想吃什么桂花糕,也没人陪你一起说话玩笑,就比如是,全天下只剩下你一个人。”
大葪的道法更多是自修自身,讲究天地唯我自清净,平日里,连同一道观的道长之间,也甚少来往。
不过盛行之下,也有很多道观,只是个幌子,倒是热热闹闹。
白絮又“啊”了一声,有些不信,亦有些犹豫,不过还是道:“我,我是被牙子养大的,卖到这里之前,除了牙婆子,也不认识其他人。我不怕。小姐,你带着我吧。”
叶梨并无问过白絮的来历,看她每日欢天喜地,倒是不知,原来也是这样无依无靠。她叹了口气,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白絮又说到昨晚,她和容嬷嬷被叶府的官家叫去外院,却不准再进来,她当时还以为,叶府只是不想她跟着叶梨嫁去兰家,没想到听到外院的仆妇私下里闲话,说兰家还是要退亲,叶府不退也没办法,人家好歹是镇国将军,权势迫人,连聘礼都抬了走。
白絮完全不信,跑回落雪院,才发觉果然是不对劲。但是进了内室,竟发现叶梨睡得很是深沉,轻唤都没唤醒。
“小姐?”
白絮满脸都是问号,却又安慰叶梨,“小姐莫难过,或许只是你和兰公子缘分不够。”
叶梨摸了下她的头,面上含笑,乌瞳却濯濯如秋水寒凉。
白絮微微噘嘴,低头想了一想,有些犹豫地道:“其实李公子也很好。小姐……”
“小姐上回生病,我去找老夫人想讨点药材……路上还碰到他,他,他问了小姐如何呢。不过那时我不认得他,就没好气。他,他说有药给我,我也没要。”
叶梨闭上眼睛,淡淡道:“你做的对。我与他无关。不过以后莫再提他了。”
那些大婚的东西,被收拾得一干二净,落雪院比之前,还要变得更空旷寂寥些。
容嬷嬷看着有人抬走最后一点东西,站在院子门口,唉声叹气。
叶梨循着每日习惯抄写经文时,听到她偷偷问白絮:“小姐到底怎么说?”
白絮不知说了什么,容嬷嬷又道:“隔壁许夫人去京城了,就算人家回来,都已经这样了,去求问她有什么用……”
两个人嘀嘀咕咕,忽又漏出一句,“等等看奉国少将军会不会来。”
“对啊,不是说有婚约吗?”
晚些的时候,叶箜跑来落雪院,他看着叶梨,一脸探究,见她色淡然,竟似无怒无悲,拧了下眉,道:“六丫头这两日好好歇息下。”
他似乎也在等着什么。叶梨也在等,上次给丰极观的去信,已经得了回信,她又去了一封,正等着新的回信。
因着之前要出嫁,落雪院里的东西都整理过,如今干净又整洁,原本小小的院子和房屋,竟有些空旷。
叶梨把已经整理好随身携带的东西又理了一遍。
无非是银票、碎银,随身换洗的道袍,为那个孩子画的灵符,里面本还有上次给兰九绣的七灵平安符,也找出来烧掉了。多了一个绣着金色大鹏鸟的荷包,里面是一个看不出模样的黑色玉牌,正是兰夫人给的所谓“家符”。
叶梨曾让白絮去找隔壁许夫人,想要送还,奈何隔壁说许夫人不在,压根没让白絮上门。
倒是个麻烦,幸而东西并不大。
白絮和容嬷嬷当着叶梨的面,什么也不说,避着她,却心心念念着另外一桩亲事。可惜,她们念着的人,始终不见人影,倒是兰九,又上了叶府的门。
有人咚咚急急敲门,白絮开门,吓了一跳,因为竟是外院的小厮。
他上气不接下气,对白絮喊:“兰,镇国将军府兰公子,闯进来了,要见六,六小姐。”
叶梨闻言,还以为兰九带了人打进了门,不然,何至于连兰九都拦不住,让他“闯”了进来。
待见了,才知并不是拦不住,只怕是不敢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