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哪怕只是短短时日,她也是要做好,绝不能再如上辈子一样,懵懂无知,糊弄日子。
这样就想起,她若嫁过去,就会与兰九成了夫妻,岂不是要如夫妻一样……
又开始惶恐不安。
白絮起夜时,听到叶梨的动静,跑过来关心道:“小姐怎么还没睡着吗?容嬷嬷说,女人要嫁人,都会紧张不安,小姐倒似乎没有。嘻嘻,她却不知道,小姐也紧张得夜不能寐呢。”
翌日,许夫人又单独来了次,她支开白絮,眼有些闪烁。叶梨都有些心生惶恐的时候,她压低声音道:“论理,这该是母亲该做的事,可是我知,你在叶府虽有长辈,却没什么贴心人。因而……”
她从宽大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书册,递道叶梨手里,自己的手却也没不放开,紧紧捏住。
“你好好收起来,等没人的时候看。”
看到叶梨目露惊讶,她突然忍不住笑了下,说:“猗猗还小,我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还挺害臊的。这个……是教人如何做夫妻的……”
叶梨脸上立时臊热,忽又想,若是她未经上辈子,是不是不该知道这是令人害羞的。因而又忙深深低下头。
许夫人却又低低笑,抓住叶梨的手,继续道:“你知九儿,体弱多病,他……算了,你既嫁过去,我嫂嫂自然会考虑这些,我嫂嫂啊,就是将军夫人,你未来的婆母,是很好的人,你去了就知道。”
叶梨心乱如麻,一声不吭。许夫人只当她害羞,临走之时,又切切叮咛,“别出来送我,把那个先藏好,可别让别人看到。”
等她走了,叶梨忍不住好,微微翻开一点,便羞红了脸。她不知道能把这个藏到哪里去,索性燃了焚烧经文的铜盆,扔进里面烧掉。待红色火焰燃起,又忽然担心,莫不是按照成亲的规矩,这个是一定要带去才吉利的。
册子已经燃烧了一半,再拿出来是不可能了。倒是风忽然吹进来,掀开一页,自顾展开。
叶梨扫到上面一点画面,慌忙用手拨拉,把那页尽快烧掉,不慎把手指都烧的生疼。
到了大婚头一日,落雪院里已经水泄不通,兰家送来的东西和兰家派来的人,挤得满满的。
叶梨觉得自己似成了一个物件,被揉来搓去。
落雪院里,人人都对着她喜气洋洋,人人都对她恭恭敬敬,人人都忙忙碌碌。
叶梨把这些日子的经文全都烧了掉。丰极观带回来的道袍,让白絮放进她的包袱里。她从丰极观回来时,本来就没带什么,在叶府,也不过多了几身衣服。其他东西,倒似都是和兰九订亲后,兰家或者许家送来的。
“这个是那次小姐生病,姑爷送来的呢。”
白絮帮着把尚未打包的东西又检查了一遍。
“这个箱子里……”
叶梨放下手里的喜帕,走过去看,却发现,白絮打开的,是藏在柜子深处的一个箱子。那里面,放着她被困在碧霞观时,李茂下山又上山,送上去的衣服物品。
“烧了吧。”
叶梨道。
白絮无声地张大嘴巴,手伸进去摸了下,才道:“这还挺多,烧起来怕是动静不少……”
叶梨想了想,道:“你和容嬷嬷拿出去偷偷烧了,若有人问,就说是我的旧衣服,不需要带去,也不好留着。”
天色渐晚,白絮跑来跑去,叶梨的心也开始砰砰跳。
她想要容光焕发地迎接自己的婚礼,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干脆起身在床上双足跏趺,打了个如意坐,心中默默诵念《清静经》。
上辈子,她尚在为兰九病夭而难过,就被突然送进了桃皈观。
桃皈观的清羽道长对送她去的人说:“须得经两年传度,她若仍道心坚定,我才能为她正式皈依授箓。”
叶梨听闻这个,竟是主动道:“道长,我已修过十年道法。”
大葪盛行修道,总有人,心血来潮,就要入道观。因而,正经的道观,都是不轻易接受俗人的。
只是叶梨这么一说,清羽道长的眼倒是有些复杂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来送她的人。
叶梨当时后知后觉地想,她在丰极观十年,未曾皈依,没有道号,可见无虞法师,一早就没打算把她留在道观。
无论如何,叶梨住进了桃皈观后面的小道院,兰家送了一个陈嬷嬷伺候她,她还拒绝道:“修道之人,无需仆从伺候。”
她那时候进桃皈观,毫无抗拒之心,反觉得是“回家”。道观才是她的家,叶府,原来并不是。
即便陈嬷嬷总是偷懒耍滑,也对叶梨毫无影响。可是没想到,有一日,陈嬷嬷忽然偷了她放在外面的财物,不见了踪影。从那以后,她便一个人住在了那个小院子里。
她问道观里的人,陈嬷嬷可是回兰家了,道观里的人面色有些复杂,喃喃道:“兰家……你以后可莫再说与兰家有关了。”
叶梨疑惑,被告知:“兰家已经离了京城,恐怕不会回来,不过你放心,我们并不管这些俗世之事,当初答应留你在这里,就会容留下你的。”
叶梨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只是问:“兰家没人来看我吗?”
道长摇摇头。
她又问:“那叶府呢?”
道长亦是摇摇头。
她很是失望,不过,倒也不影响每日诵经持咒。她亦从来未想过,从那个道院里逃出去。因为她,无处可去。
叶梨不知为何自己又想起桃皈观来,又打开互相抵着的双腿,重新躺了下去。
她虽熄灯睡了,外面却仍是灯火辉煌,按着兰府算好的吉日,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始准备梳妆打扮。
算着时辰,大抵快有人来唤她起来了,叶梨慌忙闭上眼睛,做出正在熟睡的样子。
……
外面的人似乎开始来来往往,可是过了许久,竟然未有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