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楼梯,我怎么看着,感觉好像,没有(尽)头的啊……?”
队员的话音刚落,特警队长严厉的指令立即紧随其后:“全体低头!不要往头上看!”——然而饶是如此,他的话依旧慢了一拍:眨眼之间,那个说话的士兵便活生生地从他们眼前“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包括其周围另外两个和他看得一样入的队友。
“!”几个队友连忙就要从他们消失的那个位置想将人捞回来:但一伸手,全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捞着。
与此同时,渐渐的,还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其中一个消失的士兵的声音,飘飘忽忽的:“其实,没这么早到,也好……咱们今天早上五点就起了床,到现在还一下都没歇过。哈欠……还真是有点累呢。不如,趁这个机会休息一下,也不错,不是吗……?”
“……”特警队长下意识地皱眉想要呵止,同时剩下的特警也立马自觉地给耳朵加上了耳塞——可那声音却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完全就是响在大脑里。
“是啊。”另一个熟悉的声音附和着,语调带着与平常的严明纪律完全不同的松散:“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大中午的,午饭都没吃呢,谁想上班啊。”
“可不是呢……”
“对哈……”
“就是……”
楼道里的附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分不清是谁起的头,也分不清究竟是谁在接话。只是等大家意识到时,周围到处都变成了这样的声音。特警队长端着枪想要对准来源,却始终无法找到源头;更雪上加霜的是,还真有几名队员在听到这些话后,忍不住恍惚一下——跟着下一瞬,人就“没”了。
眨眼之间,整个一楼楼道的十几个人就变成了只剩两三个人在场;其中还包括了非特警成员的易星。
“……”特警队长与唯一和自己背靠着背的易星在白雾缭绕的寒冷楼道里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现在的情况,”僵持良久,在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个落单的队员也“消失”之后,思及自己的队长职责,特警队长苟队长还是先开了口,打破了僵局:“你怎么看?”
易星看了一眼周围现在满布的白雾,默默回看他:“……”
“……那咱俩现在应该是,”苟队长斟酌着,“整个队伍唯二还留在现场的人了?”
“说不好。”易星终于出了声,没有直接认同他的说法,但也承认了其可能性,接着又道:“反正,我觉得,这样下去恐怕不是办法。”
“那怎么办?”苟队长极快速地扫了眼那完全脱离了科学范畴的楼梯,提出:“向上走?”
“……不如先试着联络一下外界。”易星给出不同意见,示意了一下两个人分别别在腰间的通讯器——虽说没什么特殊异能加成,但好歹在参加工作之前都是经过高强度测试的。在一般情况下,即使是在两千米深处的地底,这种通讯器都是能传递出信号的。
不知是不是受到周围诡异环境的影响,经她这一提醒,苟队长也才想起来自家携带的通讯器的特殊之处;于是立马掏出黑砖头样的通讯器试了下,然后。
“不行。”他把通讯器面朝易星,摇头,“没信号。试下你的。”
“……”襟前红花努力伸展的易星看着他举在自己面前漆黑一片的黑砖头,心里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好依他的言,也掏出了自己的通讯器,接着发现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上次使用了这个通讯器,居然没把上面沾的油点子擦干净,感官上瞬间生出了一股恼怒,想要将其擦去;然而——
浓重的土黄色光晕自舒展的红花花瓣尖散发出来,照亮了先前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雾气。在两个同样拿着根本就没亮起来过的砖头机的专业警察背对着背、眼对着眼地发现自己就站在一圈倒得横七竖八的队友的致命尴尬中,“白雾”露出真容:
一粒粒地满布在每一阶楼梯的冰霜,显现了獠牙。
*
“这清河街离我们这儿不远,只需要走几步路就到了;而且真出事了,他们外面放哨的肯定比我们更急,早打电话来了。”更衣室里,童警官指点陈禾把扣错的搭扣,“也不需要那么急。”
陈禾把搭扣正好,正想说些什么,就见旁边的帘子被猛地一掀,一个警员焦急的脸和光一起探了进来:“童队!快!咱们动作得快点了!清河街那边打电话过来了!说是情况一下变紧急了!”
“……”对上室内唯一一个志愿者默默看过来的视线,童蒙抽了下嘴角,直接扇了自己一个巴掌,狠骂:“我这张破嘴!”
陈禾:“……”
“全体都有!速度加快!”对面的警察蓦地敛容,肃然起来看向更衣室里的所有人:“我们的战友在等着我们!”
“是!”
第23章
十分钟后,童警官带着陈禾他们赶到了现场,询问迎上来的两个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里面不太清楚。”吴晓生向童警官递来已经黑下去的通讯器,呼着白气,答:“五分钟前结束了通话,之后他们说,因为其他队友暂时都喊不醒,准备上楼去察看一下——结果,外面就变成这样了。”
他跺一跺脚,带着唐晓月一起扭头看向伫立在冰雹之后,冰霜已然可见、甚至有着明显向外蔓延趋势的居民楼,打着抖,眼往上看三楼一扇和其他窗户一样、被完全冰封了的开口,皱着脸:“不瞒您说,我现在都觉得,这简直不像是一个普通上班族能搞出来的异能了……会不会那房间里的不是原住户,而是其他人啊?”
“怎么说?”童警官接过通讯器,指挥其他警员重新将警戒线拉严,驱散四面不知什么时候又聚过来了的围观群众,请唐晓月发动异能遏制住冰雹,让其中一队警员进入楼底开始搭铁梯,问他。
吴晓生道:“行动之前,我们和苟队长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看了那个三楼住户的履历的——这个住户是一个名叫郭志鹏的单身男人,今年2岁,老家在农村,职业就是一个正常的上班族。我们做过调查,确实,从家庭条件来看,他的原生家庭是不太好,婚姻状况也是单身;但他的身份却是附近一家大型奢侈品连锁店的销冠,和同事相处也很和睦,向来是个‘领头羊’,是个典型的‘卷王’,前一天他同事说他心情还很好,根本没有什么异常;而且直到行动开始,他家和公司都没出什么大事,也没听说和周围人有什么纠纷之类的,看起来很正常。怎么就能突然情绪崩溃到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还冰雹不算,封上霜了呢?”
“并且,你说他封楼就封楼吧,他居然连自己的窗户都封;再加上,这异能竟然还包括催眠,范围也太广了。”吴晓生回看了眼三楼,紧皱眉头,低声:“我个人怀疑,里面可能发生了什么凶杀案,凶手是想毁尸灭迹来的。”
“……?”
“您想啊,”见他愿意听自己说,吴晓生立即指了下即便被霜雪覆盖、亦掩饰不住残破的老楼,瞄了瞄那些被驱走的老弱背影:“我们事先调查过,这个清河街号小区,是我们c市中央区人员构成最复杂的一个小区之一——第一,因为城市规划问题,虽然是坐落在中央区,但是这整条街都没有规模特别大的公司,很生活化,老人特别多;第二,因为生活化,它的交通也就特别发达,也是能吸引到像郭志鹏这样有能力的白领愿意租到这儿的原因。可同样的,他觉得这里方便,其他职业的人也一样会觉得这里方便。我们之前看数据的时候,这栋楼里的无业游民可不算少。”
“虽说没有明显的摩擦,但这楼上楼下的,一个是每天都一副精英打扮的大公司销冠;另一个是邋里邋遢游手好闲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混子……”吴晓生推下眼镜,做出合理推测:“这不发生矛盾,是很难的吧?”
“……”站在童警官背后的陈禾整理雨衣袖子的动作只顿了顿,便就又在他人听不见的西装娃娃的叉腰大骂声中,眼皮也没抬一下地继续了下去。
但指挥好几个警员把铁梯架稳,总算腾过手来的童警官很快推翻了这种假设:“这不太可能。”
“这儿离我们局和派出所就两三步路,就是文盲每天也能看见我们穿警服的天天在旁边进进出出。”童警官直白问他:“你是犯罪分子你愿意在这儿安家吗?”
“……”吴晓生哑口无言。
“还有什么其他的猜想吗?”童警官又问他,“还有易星的异能,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尝试了,说可能是‘清醒头脑、帮助冷静’这一种控制情绪类的。”吴晓生这回先回答了后面的问题,然后才摇头:“那如果不是凶杀的话……我就有点想不出来了。”
“其实我觉得,”同样趁着铁梯架稳的空隙,一直旁听,顶着半边鱼鳞面颊、扭曲着表情的唐晓月凑过来,涕泗交加地提出意见:“也有可能,他就是像我早上那样——虽然只是一个念头,但是后面‘融合’了,就控制不住了,不是自己本来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