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雁然双手接过杯子低声应了句谢, 然后又摇了摇头。
“不会,除了那日见到谢淮序时失控了一次,平时并不会有什么不适。”
看来这妖丹不仅和江雁然成了共生关系,在她体内,还会受到她的情绪影响。
许鸢一将茶壶放回炉上, 静静思索了几秒。
“江姑娘, 可否告知这妖丹你是从何而来,还有,你曾经提过的那个‘他’是谁?”
江雁然面色坦然, 似乎对复生术一事毫不知情, 也全然不知自己成了阵眼。
“这颗妖丹正是他给我的, 但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她感念许鸢一的帮助,双手捧着茶杯, 将自己所知晓的如实说了出来。
“爹爹死后我曾想过要去报官, 但谢淮序一直派人监视我,我试过逃跑, 可最后都被他抓了回去。”
屋外起了阵狂风, 雨点被吹得狂乱地拍打在屋檐上, 噼里啪啦声不断, 几乎要盖住了江雁然的说话声。
一提起谢淮序,江雁然的色骤然低落下来,眸光也黯了几分。
她对谢淮序一开始也是有过感情的。
她虽有个自幼定了娃娃亲的未婚夫郑沐,可她对郑沐并无男女之情。
后来郑家突逢变故,家道中落,郑家除了郑沐,其他人都死在了山匪手里,江父念着往日情分,便将郑沐接到了自己家中当成儿子照顾。
江雁然自此更是将他当成了亲哥哥看待,在一次七夕灯会上,她与谢淮序因一盏花灯结缘。
懵懂的少女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位外人口中如玉般温润的翩翩少年郎。
只是她当时从未想过,后来的她要为这份喜欢付出这般沉痛的代价。
江雁然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攥紧,杯身透出的热意传达到指尖,将她飘远的思绪唤了回来。
“有一次逃跑的时候,我从山坡上滑了下去,是他出现救了我,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记得他腰间有块木牌,上面刻着六瓣梅花。”
是云溪村除妖师的身份标记。
果然是裴衍舟。
许鸢一心下了然,没有出声打扰,继续听江雁然说了下去。
“他听了我的遭遇后问我想不想亲手报仇,我说想,他便给了我一颗珠子让我吞下,我当时不知这是妖丹。”
“临走前,他又塞给我一张符纸,教会了我如何让谢淮序生魂离体后便离开了。”
说到这里,江雁然顿了一下,想起那日自己身上的异常,情顿时变得惶惑不安。
“许姑娘...这妖丹已经与我融为一体,我是不是...也要变成妖怪了?”
阵眼是阵法的核心所在,许鸢一本以为裴衍舟设置阵眼应该是慎之又慎,却没想会如此随意。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反而这么久都找不到阵眼。
但许鸢一还是觉得哪里有点怪。
能不引起别人怀疑悄悄杀掉谢淮序的办法有很多,可裴衍舟偏偏就教了江雁然生魂离体这一种。
天星门就在渝州界内,倘若谢家发现不对,一定会向天星门求助,而他们在调查之后也会发现江雁然的可疑之处。
这一切简直就像是裴衍舟在故意引导他们找到“江雁然”这个阵眼一样。
这是不是有些过于巧合了?
许鸢一不动声色地盯着江雁然打量了一会,观她反应,方才所说的话应当不似作假。
半晌,许鸢一暂时压下了心中疑虑,朝她投去了一个安慰的笑。
“不会的,你别多想,等我们将你体内的妖丹取出后你就会没事的。”
替江雁然解除与妖丹的共生关系需要一些时间,今天才是第一天。
在此期间,只要保证江雁然情绪稳定,不催动那颗妖丹即可。
目前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许鸢一轻叹了一声。
外面狂风骤雨未歇,医堂外的海棠树立在风雨中,淡粉色的花朵抵不住风雨侵袭,被雨水打得簌簌直下,落在地面的小水潭上轻轻晃荡。
未关严实的门被骤然风吹开,雨丝飘洒进来,门槛处洇湿了一片水痕。
林月池及时护住了摆放在面前的药材,没让它们被这阵风给吹乱。
他正要去关紧屋门,刚起身抬头一望,动作也随之一顿。
他有些不太相信的自己眼睛。
“......晏兄,你怎么会来此处?”
雨水顺着屋檐落下,一颗接着一颗,像在檐下挂起了一道晶莹的珠帘。
珠帘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纸伞,水珠啪嗒啪嗒的落在伞面上,又淹没在这阵嘈杂的雨声中。
晏从今撑着纸伞,静静地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