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睫,看着怀里的沈千祈,一时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因为这个而感到失落。
他的情绪好像总是因为她在发生变化。
思绪纷乱间,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发出了轻微的“嘎吱”声。
看清屋内当下的情况后,来人愣了片刻,旋即拦住了要跟着他一起进来的猫妖。
“真是抱歉,我好像来得又不是时候。”
半刻钟前——
折月楼的拍卖已经进入了尾声,铁笼里关着的都是犯过错或者不愿放下身段,取悦客人的妖物。
他们无一例外被喂下了猛药,个个身姿曼妙,美得雌雄莫辨。
除了最后一个。
狼妖掀开了黑布,铁笼里关着的正是昨日夜里故意丢下木牌的女妖,她原身是一只兔子,头上顶着一双兔耳,身后跟着一条短短的尾巴。
与前面其他妖不同,她没有被喂药,而是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看身上的伤痕像是被人用鞭子抽出来的,深可见骨,鲜血淋漓。
狼妖一把提起她的耳朵,捏住她的下颌,正要向客人介绍她时,她忽然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跪在地上大声哭了出来。
“救救我!要是你们来了的话,求求你们救救我,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谁让你说话了?给我安分点!”狼妖猛地甩了她一个巴掌。
兔妖再没了反抗的力气,背靠铁笼躺倒在地,无声掉着眼泪。
也许她求救的那番话在其他客人听来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但许鸢一知道,她是在向他们求救。
折月楼里招待客人的全是妖物,但却从未出过人命,这里的妖物都很听话,恪守本分,统一听从楼主安排,尽职为客人服务。
能掌控这么多妖物,并且让他们甘心听命于自己,许鸢一瞬间就想到了祠里的那位“”。
而如今参与了昨晚抢走姜珩的兔妖就出现在了这折月楼里,许鸢一从不信这世间有巧合,折月楼楼主一定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者说,楼主正是那位“”。
关在笼子里等待买主的兔妖是一个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陷阱,对方显然是知道了兔妖的所作所为,故意做出这一切,等待他们上钩。
思虑片刻,许鸢一还是出价买下了兔妖。
付完钱后,只需在房中静静等待即可,折月楼办事效率很快,不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不过来的不是那只兔妖,而是裴衍舟。
为他开门的是狼妖,推开门后,便同他身后的几只妖物站到了一起,垂下脑袋恭恭敬敬地守在门口,显然是在畏惧他。
见到这一幕,许鸢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与林月池交换了个眼,抽出长剑。
“我该说是你太会演戏了,还是我们识人不清,竟然真的信了你一路,裴兄。”许鸢一话里少见地充满了讽刺,“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为楼主,又或是那所谓的‘’?”
裴衍舟好似没看见他们二人的剑尖对准了自己,兀自笑了一声,从容不迫地踏进了屋。
“称呼不过是个代号,想怎么喊我都行,随你们开心。”
折月楼是他的地盘,许鸢一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先迂回一下,争取拖延点时间,找机会下手。
“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们?”
“欺骗?”
裴衍舟手抵在额间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你指的是我和姜月之间,那我想我应该不算骗了她,我帮她实现了心愿,带走姜珩作为报酬,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至于你们。”他很诚实地坦白道:“那天在祠,我原本是要去杀了你们的,如果那天就把你们杀了,我也不必费心演这么久的戏了。”
他边说着边径直走到桌边坐下,提起桌上的茶壶准备倒杯水,倒到一半,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将茶杯推开,两肘靠在桌上,双手交叉抵住下巴。
“但念在你们都是他朋友的份上,我选择了放过你们,所以你们应该感谢我的不杀之恩才对。”他顿了顿,笑着继续说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拿剑指着我。”
许鸢一略感疑惑,握剑的手稍微晃动了一下。
“他是谁?”
裴衍舟淡淡地抛出了几个字:“当然是晏从今了。”
骤然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许鸢一心里是百转千回。
她一直都觉得晏从今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也没对他多上过心,他们几人中,真正算得上是他朋友的也只有沈千祈一人。
听裴衍舟的话,晏从今和他应该是认识的,也就是说这一路上,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步步落入圈套却不加提醒。
许鸢一对他会这么做倒不是很意外,毕竟他们也算不上是朋友。
她现在担心的只有沈千祈的安危,如果晏从今和裴衍舟是一伙的,那么此时此刻和晏从今待在一处的沈千祈处境就会非常危险。
她虽然也能看出来这两人之间关系不太一般,但她不确定这个不一般能不能保证晏从今不会对沈千祈下手。
思及此,许鸢一微侧过头,朝林月池投去了一个眼。
林月池心领会,无需她多言,配合着她一起向裴衍舟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