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而今,伴随着三元极真界的天地在恢复,伴随着那可以预料到的黄金大世的到来,一切尽都是夜尽天明的景象,而楚维阳,游历过世外,掌握有着明显高卓过金丹境界修法的楚维阳,便像是那洒落在天地之间的第一道朝霞也似。
而也正是这样的人,是乾元剑宗的死敌!他们有着解不开的死生仇怨!其人对于乾元剑宗深恨之!
难道,乾元剑宗注定要倒在那道法的辉光重临大地的前夜么?
在将要夜尽天明之前行将覆灭?
朱剑叟已经彻彻底底的认清了现实。
也正因此,那无法言喻的苦涩之中,朱剑叟却不准备接受这样的现实,他还犹想着要挣扎着挽回些甚么。
“楚道友——”
只是伴随着朱剑叟那苍老的声音刚刚响起的顷刻间,忽地,当楚维阳的目光偏转着,落到朱剑叟的身上来的时候。
霎时间,朱剑叟所准备好的一切说辞,尽皆在楚维阳的目光,以及楚维阳那目光之中所勃发的磅礴兼且凌厉的气机之中戛然而止。
再也没有一字一音能够从朱剑叟的口中说出,这一刹,直视着那深邃的眼瞳,朱剑叟像是洞见了有无量的玄雷裹挟着风暴贯穿高远一世,有竹杖在昏黄汪洋里挑起一泓水光戳出一片万象天地!
那甚至都算不上是杀念,但是在这一刻,朱剑叟从中感受到了连天地乾坤寰宇都可以因之而彻彻底底崩灭的纯粹毁灭气息,以及那气息之中,平和到了近乎冷漠的传递出来的心音——若再有一字一音发出,他会死!会“淹死”在这样的磅礴毁灭气息之中!
“贫道昔年曾经答应过宋清溪,我要看到你们同门之间自相残杀,凡她手刃一人,剑宗可有一人苟活,谁生谁死,可以由她说了算,贫道只想看到剑宗崩灭,其他的无所谓。
事情便是如此,自我昔年从镇魔窟逃出生天,一切便已经是定局。
汝便莫要再聒噪,若教贫道觉得厌烦了,今日乾元剑宗上下,不会有任何一人有活路。”
直至此刻,当楚维阳言说着这些的时候,他的声音仍旧甚是平和,平和到了愈发教朱剑叟如坠冰窖的地步。
就像是死亡的临近,分明已经有所预料,但是那一步步的声音响彻,却竭尽全力都无法有分毫的抵抗能力。
而也就在朱剑叟的心尽皆因着这一番话而有所摇曳的顷刻间,楚维阳原地里再一扬手的时候,倏忽间,一道玄黄二色的宝光倏忽间凌空飞遁而去。
轰——
下一刹,真正的惊雷声音,轰响在了所有人的精气三元之中。
那是恍如开天辟地一样纯粹轰隆的声音。
而也正是在那声音之中,那玄黄二色轮转的宝光之中,宝兵的外象尚还未曾真切展露出来的顷刻间,无量的华光涌现,便已经在顷刻间,撕裂开来的须弥壁垒。
进而,是太阴诸魔奉圣天真切的支撑开了那一道撕裂的须弥壁垒,进而在虚实有无轮转之中,显照在了乾元剑宗的上空!
这一刹,仅只是那太阴与五蕴通法力所凝练而成的玄黄二色云海,便已然以汹汹气焰,将朱剑叟的通身气息镇压,并且在顷刻间,那云海所遮掩的阴影,便已经彻彻底底的将偌大的乾元剑宗的连绵群山尽皆囊括在了其中。
进而,当那玄黄云海之中,六道墨玉道宫托举着正中心处的白骨天魔道宫,自磅礴的玄黄云海之中冉冉升起。
当那厚重的玄黄云海之中,万道疯癫龙相若隐若现,苍凉而癫狂的真龙吟啸声音之中,声声尽皆是沾染着境层阶的气韵显照!
轰——
进而,当这一道道苍凉的龙吟声在一刹那间尽数交叠的时候,那同样响彻的诸修精气三元之中的雷鸣声,已然炸响在了天地之间,贯穿了一应寰宇万象的气息。
而也正是洞见了这样景象的顷刻间,如皇华宗班道山,如离恨宫白云洞一脉的法脉长老,在这一刻,尽皆恨不得将眼珠子都瞪出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楚维阳那玄黄宝兵之中显照出来的真切天地世界。
班道山洞见了万龙奉圣的恢漠无量,法脉长老看到了太阴天子的至上蛮霸。
但不论是哪一种的道途气韵,其所展露出来的,尽皆是属于境领域的风景,是和那一道道狰狞的龙相所展露出来的一般无二的境领域!
起初时,许多人还以为,楚维阳这一番狷狂的背后,所需得依仗的是淳于芷的修为境界。
但是这一刻楚维阳用事实证明,他报仇雪恨,无需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来提供帮助,来作注脚。
原地里,朱剑叟的身形已然在万道龙相的镇压之下,彻彻底底的像是被那恢漠的韵所封禁。
莫说是说话,这一刻,朱剑叟甚至连动一动的余裕都奉欠!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的发生。
下一瞬间时,楚维阳已经凌空立在了那白骨天魔道宫之上。
“今日,事情已经是十分明白了,贫道意欲报仇雪恨,覆灭此乾元剑宗,玄家圣地大教之一。
若昔年有旧恩者,若有因果牵系者,甚至是纯粹看不惯贫道之行径者,尽都可以站出来。
贫道愿意用死生的轮转,来替你们了结恩情、因果,成全你们的清名。
但仇是一定得报,就在今日,就按贫道说得算,有拦路者,挡杀!佛挡杀佛!
可有现身的道友么?”
说出这句话来的顷刻间,无端的,楚维阳竟也觉得心轻快起来。
他渐渐地有些理解了刚刚淳于芷的心态变化。
历经前番,这样多的波折与愁苦,长生久视诚然乃是修行之要旨,但是驱使着楚维阳不断的在其中攀登的很重要的一部分心力,在于楚维阳需得用足够的修为底蕴,像今日这样,站在这里,说出这番话来。
他做到了。
而接连十余息的沉默之中,这偌大的三元极真界中,玄元两道的无算诸修里,再无有任何一人,因为楚维阳的“邀请”而现身。
于是,须弥的灵光兜转之间,楚维阳的身侧,是宋清溪的身形托举着那山河剑丸,悬照在楚维阳的身侧。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么……”楚维阳偏头看向宋清溪,“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