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又因着须弥与堪舆之道的浑一,那些分明仍旧存在,但却已经不着痕迹,于切实之中,无形而无相。
但这一刻尽都是可以复原的。
而且复原宝仙九室之界本也是蓝图之中的一部分。
古法修士需要的,是两方具备着原初古貌大界底蕴的天地寰宇的浑一,如此方能成就界天!
而一方事实上被拆解的近乎泰半须弥与山野不存的宝仙九室之界,对于古法修士而言,没有丝毫意义!
此刻,月华禅师所在做的事情,便是这样的目的。
既然已经失却了先招,无法继续坐镇与掌控宝仙九室之界,在仓皇遁逃出昏黄浊世之后,更是亲眼见得宝仙九室之界挣脱出上修所留之手段,依循着那九天十地的古路随波逐流而去。
那追波逐流的尽头,是上清玉平之界!
会发生甚么,哪怕是月华禅师也能够在顷刻间洞悉与醒悟。
失却了对于宝仙九室之界的掌控,已然是大过错,而一旦教宝仙九室之界与上清玉平之界融为一界天,则月华禅师便是新道,是混朦法的罪人!
古往今来最大的罪人!
必须得弥补着甚么!一定得弥补着甚么!
也正是在这样的念头的驱使之下,哪怕宝仙九室之界已经随波逐流而去,顶着那同样因为湍流的激涌而汹汹的昏黄风暴,月华禅师赢咬着牙,紧紧地追着宝仙九室之界而行。
禅师不懂参道悟法,不懂须弥与堪舆浑一的力量,更不懂天师道法韵的玄妙。
但是月华禅师作为境真人修士,能够明晰的看懂道与法的变化本身,能够看到那宝仙九室之界的须弥壁垒,相继在随波逐流的过程之中,如同被罗网支撑着的一道道隆起,以及紧随其后的皱褶与干瘪本身。
以及伴随着那一道道皱褶的堆积,进而变得缩水而减重的宝仙九室之界,以及那不可避免的,随着这样的变化诞生,而未曾再有往昔时那样厚重与坚韧的大界须弥壁垒本身。
直至此刻,月华禅师仍旧未曾能够想明白楚维阳到底是怎么样做到的。
但是就像是洞悉了纯粹的变化本身一样,月华禅师也能够明白一个道理,很多时候遏制与破坏对手的谋划,不一定非要知道自己该做甚么,坏掉对手想做的事情本身,也是一种遏制。
于是,思量及此的顷刻间,月华禅师便对着那须弥壁垒的重叠之处出手破坏损毁去了!
换做寻常时候,这如是大界的须弥壁垒,远远非是如月华禅师这般的寻常境真人修士所能够撼动的。
若是能够撼动,禅师便不至于因为天地自然的毁灭伟力而有所惊怖。
但是随着修为境界的穹顶不断的垂落,天地在萎缩的过程之中,变化的由内而外生发在各个层面上的。
于是,当那穹顶彻底恒压在金丹境界这一层阶的时候,那须弥壁垒的厚重与韧性的消减本身,也几乎使得月华禅师的攻伐,在第一瞬间便已经奏效。
那若有若无的狭长裂痕洞照与合拢的过程之中,是漫天须弥风暴骤然洞照在那昏黄浊世之中的顷刻间,霎时汹汹风暴兜卷,更进一步的,在顷刻间,撕扯着那顺着须弥风暴进而延展开来的一切。
有着灵秀的山水湖泊,一切有相尽皆在这顷刻间,被撕扯与磋磨成了齑粉。
而也正是这样的场景显照,骤然间教月华禅师的目光变得明亮了起来。
那山石草木崩灭成齑粉的景象,更进一步的触动着月华禅师的心绪。
既然无法将宝仙九室之界重新夺回来,那么索性毁掉好了!
杀念一起的顷刻间,月华禅师身后,那光洁月树悬照,再朦朦胧胧看去时,辽远的山野之间,尽都是空旷寂无的景象,尽都是月华洞照之下的银灰素白。
而也正是在这样玄妙景象显照的顷刻间,没有了修为境界穹顶的镇压,月华禅师恢复了己身修为巅峰的顷刻,便是漫天洋洋洒洒的月华浑如洪流,朝着一界轰隆灌涌而去!
于是,宝仙九室之界中。
那一道裂痕的洞开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几乎只几个呼吸之间,那些刚刚合拢的裂痕,富有重新有着闪瞬间的皲裂显照。
哪怕它们相继以更快的速度弥合了去。
但是每一道裂痕的重现,都意味着天地一隅彻底在这一过程之中崩灭,进而化成齑粉消散在天地间。
一道两道不可怕。
怕的却是长久的这样持续下去,当那创伤本身足以动荡大界本源的时候,只怕相融合也无法再成就一界天。
从来造化比维持难,而毁灭最为轻便。
不能教月华禅师这样继续下去了。
几乎仅只顷刻间,楚维阳和第五磬的心之中尽都涌现出了这样的念头。
只是闪瞬间,不等第五磬做出甚么反应,旋即,楚维阳便已经蹈空步虚而起。
“由贫道来!”
道人掌握有须弥之道,掌握有天师道法,勉强而言,可以论算一句来去自如。
而伴随着这一界的持续缩水,只怕第五磬显照在昏黄浊流之中的顷刻间,再想回返这一界,便需得等到宝仙九室之界重新延展开来的时候了。
由他坐镇这一界,更为稳妥。
于是,话音落下的顷刻间,几乎浑无分毫的犹疑,楚维阳甚为果决的一步迈出,眼前灰芒将身形淹没的顷刻,再洞照去时,便已经是那苍凉的昏黄浊世。
电光石火之间,哪怕有着一界作为遮掩与盾挡,但楚维阳却明白,任何的闪瞬间的犹疑都有可能教己身丧命。
无声息之间,死生的惊雷早已经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