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想,师兄竟是以此法与那禅师相抗,道果融入此间山野,师兄倒是对贫道有信心。”
闻听得此言时,第五磬盯着某种心之间的拷问,笑了笑,似是想要说些甚么,可是一时间心摇曳不休,最后也仅只是归于无言。
可是第五磬观照楚维阳时,道人离着跃出藩篱也仅只一步之遥而已,而且,历历做得如此大好事情,那一步跃出的过程之中,甚至很难说还是否有甚么藩篱。
但也正因此,第五磬却明白,以而今天地的变化,那种修为境界穹顶垂落的威压,一定已经渗透过了整个境真人级数,如楚维阳这样的金丹巅峰修士,也同样已经受到了影响。
至少这一刻,隔着那玄雷的罗网,隔空看向四野八荒之间那一座座圣地大教的山门去的时候,正能够见到引着这样的心摇曳,而自行使得那元的胎衣皲裂,浑似是楚维阳用了“禁忌法门”之后,引得他们相继凶兽化,牲畜化一样。
偏生楚维阳立身在山顶处,面对着如是天地景象,那种无法言语的泰然自若,浑似是……浑似是未曾超脱,却已得超然。
到底谁才是那坚实踏在超脱道途上的修士?
第五磬这样轻声的感慨着。
而也浑似是感应到了第五磬此刻的心摇曳,正在那灵秀山野的峰顶之上,欲要蹈空步虚而起的楚维阳,忽地一扬手。
霎时间,一柄金玄二色的法伞悬照在半空之中。
几乎仅只是顷刻间,随着五蕴天罗法伞的擎举,一道若有若无的辉光与韵朝着第五磬洞照而来。
起先时,是《太一内景真经》的韵显照,但是等到其飘飘忽忽朝着第五磬的身形垂落而去的时候,其韵骤然间消减,却又霎时合韵于天地之间。
那是天地道法韵。
左手须弥,右手堪舆。
二相轮转之间,是己身与天地乾坤和光而同尘。
于是,那辉光的余韵如同一点天地尘埃落在第五磬的身上,霎时间,一切烦恼皆消,惊怖尽去。
也正因此,哪怕天地之间的修为境界穹顶仍旧在持续不断的垂落着。
可是,天地乾坤恒定不易,须弥壁垒的重叠却非是寰宇万象真个被消磨去。
于是,己身与天地乾坤和光同尘的顷刻间,第五磬的身形气机便已经与那修为境界穹顶本身浑无干系。
只消不用力“抖落”那一点天师道法的天地尘埃,那么第五磬将长久的驻足在这样的形皆妙的异状态之中。
而且冥冥之中,第五磬有一种预感,这并非仅只是甚么避劫之法,若是能够长久的体悟这种玄妙的和光同尘的意境,想来在这超脱路上,也能够给第五磬以莫大的造化与指引。
于是,仔细体悟过这一瞬之后,第五磬终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师弟,贫道才是境真人呐……”
大抵明白第五磬到底是在感慨着甚么,原地里,楚维阳笑了笑,再一扬手的时候,竟将那尚还在垂落着玉光清辉的《玉册》直直的摄取在了手中。
这古之玉京琼林盟书,九天位阶图,哪怕悬照在宝仙九室之界已经不知多么漫长的光阴岁月,而今以手触及时,却是那样的温凉而水润。
好像并不曾觉得自己的动作和举措有甚么不妥,楚维阳反而朝着第五磬,缓缓地将那《玉册》更进一步的延展开来。
“师兄既已是境真人,那便先注名其上罢。”
话音落下时,第五磬终是朝着楚维阳先看了一眼,这才以道韵作笔触,朝着那展开的《玉册》落去。
霎时间,漫天消隐的辉光复起,几乎顷刻间,一道紧挨着楚维阳注名之玉简旁边的空白玉简上,属于第五磬的名讳落在了其上。
“广世弘教——承运繁妙真人”
这真人名讳,如同那经篇的名讳一般,尽都是《玉册》洞彻寰宇与光阴而自然赐下。
也正因此,瞧见那“广世弘教”四字之后,楚维阳颇诧异的看了第五磬一眼。
这四字不仅仅是意蕴宏大而已。
待得来日,这宝仙九室之界真个与上清玉平之界相接驳,这混成一界而成古法修士的大本营之后,这如是一界,莽莽山河,亿万群生,尽都需要从混朦法改修成开天法。
这渐变的过程之中,挽救着亿万群生性命的《血华经》楚维阳已经书就。
但是需要有人,如昔年的月华禅师一般,坐镇五域,广传宏教,播种正法。
此即是广世弘教的美好愿景与期许而已。
而这样的事情,想来若能成,第五磬便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这是他用以命相搏的胆魄,为己身挣得的大好机缘。
大抵也正因如此,紧随在这四字之后的,才是承运繁妙真人。
于是,楚维阳笑道。
“恭喜师兄,贺喜师兄!此大机缘矣!不过既然已是承运繁妙真人,有些事情,此时间便须得真人师兄去做了。
天门垂落,几无境存世之余裕,大界萎缩,此时间,这轰隆的震动不仅只是源自于山野,源自于须弥之力,更源自于大界壁垒本身,源自于天外!
此宝仙九室之界挣脱困顿之藩篱,顺故九天十地古路湍流,而顺流直下之震动。
在那飘摇帷幕的准绳被扯动,玄雷罗网显照于世的那一刻起,宝仙九室之界便已经开启了‘归位’的路程。
只是想来师兄也该知晓,这煌煌大界行在那古路湍流之上,便如同大球浮于河流之上,球愈小,则愈是轻便。
而若要做成此番,便需得将玄雷罗网绵延向整个宝仙九室之界,贯穿全数天宇,昔日里月华禅师能够做到的事情,反向亦可做到,此事由我来做,到底不如由师兄这位驻世真人来做更为便宜!”
一番话,楚维阳便将第五磬真正想要问的尽都说给了他去听。
只是下意识的,第五磬反而问向楚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