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桃形以更为近,更为直观的方式,呈现在了楚维阳的眼帘之中。
尤其是因为着刚刚楚维阳以生灭之间的熔炼,在为宫纨竹重塑气血根基的缘故,筛糠也似的颤抖过程里,诚是香汗淋漓,也正因此,再看去时,那一身素袍甚是贴合了些,贴合的更教楚维阳赏心悦目了些。
这正是刚刚的时候,楚维阳所教会给宫纨竹的,要在那世上万千种解法里,找寻到那最为通衢的一条。
“长老……弟子失礼矣……还请长老责罚……”
嗖——啪——
早先时那样痛苦的生灭熔炼的过程,宫纨竹都生生咬着牙,从痛苦之中抵至麻木,都未曾有甚么痛苦以及过分明显的短促气音儿。
可是这一刻,偏生脆响过后,那含混的声音,浑似是幼兽呜咽一般,从她的咽喉之中若有若无的轻轻回响着。
饶是阅尽千帆之后的楚维阳,一时间都不禁低头瞥了宫纨竹一眼。
果然,敬畏道法的人,也是懂得敬畏师道,至少,是懂得侍奉师道的。
于是,下一瞬间的时候,楚维阳轻抚着她那如瀑的长发,便已经开口问询起来。
“汝是宫家人,族中底蕴里,可有蕴养肉身气血的无上宝药?”
闻听得此言时,饶是宫纨竹都颇显得诧异的仰起头来。
“有的,可是长老,这肉身气血……”
她本以为,刚刚时的经历,便已然是这九炼丹胎的过程之中,对于己身气血夯实的全数过程,可是听着楚维阳的话外之音,却像是仍旧未至于极限一样。
果然,随着宫纨竹从楚维阳怀中仰起头来,道人先是轻轻颔首,进而复又摇了摇头。
“以无上宝药更进一步的蕴养肉身气血,仅只是第一步而已,之所以问这个,是要教你为蕴养本命巫蛊做准备的,巫蛊本身的蕴养便极耗心血,你若要炼,当然是需得炼那无上级数的王蛊才行!”
闻听得此言时,依偎在楚维阳的怀中,宫纨竹将目光毫无遮掩的落在了那屏风上,落在了屏风上的书经原本上面。
所以,楚维阳话音落下的时候,大抵明白了道人言外之意的宫纨竹,霎时间先是展露出了近乎狂喜的笑靥,进而,才像是仍旧困惑不解一样,径直问向楚维阳。
“可……可纵然是熔炼王蛊,将王蛊蕴养至九炼丹胎的级数,想来……想来也耗费不了多少的心血罢?”
宫纨竹虽然是祭礼一脉的大师姐,可是巫觋教修士,本就诸脉修持驳杂,常有兼修之举,哪怕未曾真正修持过,但是宫纨竹对于巫蛊一脉的修法从来都是不陌生的。
王蛊的蕴养再是耗费心血,但终究是以万蛊精血为主要的蕴养之薪柴与资粮,宫纨竹自忖,哪怕没有今日这般的肉身气血之力的夯实,也不至于到了需得用无上宝药来找补气血损耗的地步。
而听得宫纨竹言语之中的困惑的时候,楚维阳却忽地咧嘴一笑。
那分明是极亲近之后的笑容,可是笑容里的意味深长的意蕴,却教宫纨竹几乎下意识的身形再度有所颤抖。
果不其然。
当楚维阳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于森然阴冷之中,透露着某种极致狷狂的蛮霸意蕴!
“经篇你也看得了,寻常修士,或是底蕴不足,或是才情不够,练个寻常的巫蛊,便也一路修持下去了;
再若是那天骄修士,圣地大教之中道子级数的存在,自然便是寻那王蛊来蕴养熔炼,彼时想要从中分出个高下来,或许便要看那血焰之灵吞噬功果的时候,是否真个在九炼的极致,当然,还有那王蛊蕴养的如何,万蛊精血的培育过程之中是否有所折损与瑕疵。
可不论是功果也好,还是王蛊的蕴养也罢,到了那一步,实则尽都是在微末纤毫之中争见高下之别。
这样不是不对,也不是不好。
只是真正的盖世妖孽,合该是以定胜的姿态冠绝同代才是!头发丝儿一般的高下之别,算是甚么妖孽修士?
纨竹,我知你野心,知你曾经未言尽的那不情之请,你想要要拜我为师?想要传承贫道的道法衣钵?
若你有这样的野心,你便需得是那盖世的妖孽!蕴养一枚王蛊?不!那远远不够!这经篇是写给寻常修士,写给宗门中的天骄看得,但不是写给贫道的衣钵弟子看得!
若是贫道衣钵弟子来修持,合该在这一过程里,九炼本命王蛊,九炼血焰之灵,九噬道法功果!
你以为如今的性命道法之底蕴便已经很浑厚了么?差得远!若要接贫道的衣钵,差的还很远很远!
当然,这一过程会很痛苦,超乎你想象的痛苦,甚至每再一度的熔炼,那痛苦本身都是更上层楼的蜕变与升华,真正濒临极致的时候,人是会真正的疯魔,乃至于殒亡!
是你刚刚生生忍了下来,才有贫道与你这番言说,那条九炼的路不可有中断,不论在哪一步上顿足,都是功亏一篑,一世修道炼法成空的结局!
那条路上,每迈出的一步,对你而言都是莫大的考验!
你好生思量清楚。
这书经的原本,是得差遣着你去拿回给宗门之中的,你若退却了,仍旧可以依循着天骄的方式来修持这经篇,贫道不至于为得这点儿事情都要动怒。
可是,你若是要走这条路……”
一时间,不等楚维阳言说罢,原地里,宫纨竹轻轻拧动着腰肢,打断了楚维阳的话。
“长老……不,师尊已经在教纨竹了不是么,这世上万千的解法里,最是受苦难的那一条,可能才是真正的最通衢的那条路!不想了,多想何宜?纨竹选就选这条最通衢的路!”
嗖——啪——
掌风回旋之中,却是楚维阳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
“哪有你这样顺着杆儿往上爬的?想要拜师?且等着你第二炼血焰之灵的时候,再来称贫道一声师尊罢!能够有勇气踏上这条通衢的路,丫头,到时候不论成败,你这个弟子,贫道才算是认了!”
可偏生这般说着,宫纨竹已然顺着杆儿爬了上来,又如何肯再改口。
“那纨竹定不会教师尊失望!哦,对了,这一番来叩见师尊,宫家已然将老底儿都掏出来了,通经篇,通手札,尽都封在须弥宝器中,宗门不给的,我宫家给!若是师尊中意哪一部经篇,宫家也愿奉上一枚通种子!只是这会儿,弟子浑没力气,那须弥宝器,师尊得自己来找。”
闻听得此言时,楚维阳似是觉得有些失礼,于是稍稍犹疑之间,或许终是那通经篇过于牵动着楚维阳的心,终教道人在百般迟疑中,有所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