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世长垣之前,伴随着接连不断的传承玉简被宗老捏在掌心之中,那玉屑从宗老的指缝间洒落,弥散在天地间,浑似是玉光清辉化作的玉露。
甚至在这样参道悟法的过程之中,长久的时间里,宗老甚是疲惫的闭上了眼眸。
所有人都明白,宗老凌空趺坐,为的是防范同样立身在外海极深处的九元螺圣。
而且冥冥之中,这样紧迫气韵的弥散,浑似是教此间的所有人都有一种预感,好似是伴随着某一闪瞬间,宗老与九元螺圣的齐皆出手,他们之间的定鼎胜负,将会决定着整个外海这番灾劫的走向。
而今,两个几乎命中注定的敌人,在以这样千钧一发的紧迫声势,仍旧在相互间蓄势待发。
而也正是在这样紧张沉郁到几乎教人无法呼吸的环境之中,是宗老将一枚又一枚的玉简翻阅而过。
倒数第三枚,倒数第二枚,倒数第一枚。
昔日洞见楚维阳为宗老奉上那一摞玉简的时候,曾经有过有心人,观照去的时候,暗自记下了玉简的数目。
而今正好对上。
伴随着最后一枚玉简化作了玉屑,消散在宗老的掌心之中。
原地里,宗老缓缓地睁开了眼眸,遥遥望向外海深处的同时间,一扬手,黑色幡旗便已经被他横在了膝上。
传闻之中古之先贤遗落在岁月光阴之中的那些地师一脉的无上篆法,似乎教宗老有着莫大的收获,连带着,这些玉简之中,还有着楚维阳所奉上的属于地师一脉的真形图录法脉。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教宗老颇有收获。
可是那电光石火之间,宗老身上的气机却不曾有所蒸腾,伴随着浑浊眼眸里那一道杏黄色的明光一闪而逝,再看去时,反而是宗老一身的气韵尽皆极致的内敛。
霎时间,那肉身道躯悬空在那里,浑似是一道躯壳一样,尤其是伴随着偶然间的几道地师一脉的符箓篆纹显照,一闪而逝之间,某种阴冥死气的兜转,更是教宗老的身形,浑似是化作了悬世大墓一般。
其人身形所在,即是风水堪舆。
第29章 矫躩蛟龙爪尾长
一息,两息,三息。
宗老似乎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并且摆出了彻彻底底的全力以赴的态势。
那不仅只是通身气劲的浑一,更是这一生越过寿数大限之后的死气焕发!
进而,长久的时间里,宗老那浑如悬世大墓一般的肉身躯壳,便这样浑如泥塑石雕一般悬浮着,静静地直视着外海的极深处,看向那海天混成一色的无垠血光赤霞。
良久的时间过去。
当那种萦绕在诸修的心之中的紧张急迫的气氛不断的累积,越累越高,越累越厚,最后终于,那根紧张的心弦在抵至了某种极致之后,相继接连不休的在诸修的心之中断裂开来的时候。
几乎是在顷刻间,那种要决死的大战临近的气氛,忽地烟消云散了去。
并且伴随着这种消散,浑似是有着某种命中注定般的决死一战,便这样从因果运数的层面,被否决,被延后。
老螺圣好似是要用这样的方式,表示着自己并不曾准备好,又似乎是在用这样戏弄因果运数的方式,来进一步的戏弄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与态势的宗老。
但仔细看去时,宗老似乎并不曾受到影响。
他仍旧静静地凌空趺坐在那里。
以沉静的目光注视着那无垠的血光赤霞之中,老螺圣那若有若无的修为气息。
宗老此时间的所作所为,是通身气息的内敛,而并非是通身气机的勃发,借助着风水堪舆之道的诸般古老的秘法妙术,宗老能够轻而易举的做到这一点,并且在没有外力打扰的情况下,长久的维持下去。
而老螺圣则不同,这回他没有准备好,下一回,下下一回,总归有准备好的那一刻。
因果运数能够戏弄一次,却未必能够戏弄两次。
倘若愚弄的多了,难免引得因果运数翻覆,最后被愚弄的只会是九元螺圣其人。
因而,九元螺圣迟早是要出手的,宗老便趺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出手,并且不为外物所动。
一息,两息,三息……
伴随着宗老的再度蓄势,渐渐地,同样紧迫的情绪,开始复又从诸修的心之中不断的生发,愈演愈烈,沉郁至教人无法呼吸。
说来甚是诡,分明是两人间的决死斗法,可是这一刻,经受着反复折磨的,却是在场的诸修。
一切的进程尽皆与早先时别无二致,而也正是伴随着这样的气息变化,渐渐地,那紧张急迫的心弦越绷越紧。
正因为已经有了上一回的经历,此时间的诸修,尽皆能够明晰的洞彻此刻心弦的变化,离着心弦紧绷到极致,乃至于彻底的崩裂,仅只剩了极短暂的数息时间。
这已然是在极致与崩断之前真正的气势的绝巅!
倘若真个有所应,合该在此刻,合该便是这一闪瞬!
可是远眺去时,那无垠的血光赤霞之中,却始终无有老螺圣的身形显照。
好似是,第二度的对于因果运数的戏弄,已经在老螺圣的无动于衷之下完成。
可凡事,事不过三,难不成下一回蓄势的进程,才是真正决死的时候么?
伴随着绝巅的彻底越过。
几乎就在所有的修士尽皆有着这样的念头涌现的时候。
忽地,斜地里,那厚重的雾霭浓云之中,滂沱的雨幕里,有着清朗的笑声冲霄而起!
一切的血雾弥散了去,再看去时,是商伯的身形,撕裂开来了墨绿色的雾霭烟霞,冲霄而起的闪瞬间,商伯的身周,是无垠的烈焰火海,而在火海那缭绕蒸腾的焰光之中,是接连不断的血色灵光蒸腾悬浮,与翠玉的木相生机造化之力回旋兜转,此刻显照成了异色阴阳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