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感应去时,那裹挟在鎏金华之中的道果之力已经开始切实的铺就成楚维阳第六炼的道途。
某种与鎏金华的颜色极为相似,但是显得更为古拙兼且质朴的明黄色,渐渐地在《道衡图》由虚转实的过程之中,逐渐的焕发出来。
而伴随着这样的焕发,实则那悬照在同样由光晕转化生成圆轮之中的门扉,也在一点点由通衢变得更为“宽阔”。
同样的,伴随着这样的“宽阔”变化,亦有着越来越多的沛然的鎏金华裹挟着金丹道果之力,透过那洞开的门扉,朝着楚维阳的第六炼的道途之中倾泻而至。
一切的变化,有条不紊的在自然而然的修持之中,迈入了正轨。
这一刻,不是五道真形图,而是算上本身真形图的勾勒便尽善尽美的《道衡图》,是完整的六道真形图在同一时间运转着《法相天地》妙法,牵引着金丹道果之力来炼化。
一时间,饶是那疯狂灌涌而至的沛然天地元气本身,都几乎浓郁到要在这玄虚至极的形而上的领域之中凝结出切实的有相之灵光来,至少,这一刻,某种朦胧的光晕已经如同汪洋大海一般,环绕在了楚维阳的身形和法相的周围,更伴随着两道轮廓的鲸吞,如汪洋般起伏。
只是,伴随着六道真形图的齐皆“发力”,共同的、并驾齐驱的鲸吞过程,在这一刻竟然浑似是越过了某一层藩篱一般。
那两道道图之间相互贯通的门扉分明越来越宽阔。
可是从中流淌出来的鎏金华,还有那道果之力,却不再随之而狂涨,变成了一道恒定的洪流,渐渐地,仔细观瞧去的时候,尤还能够看到鎏金华的愈渐稀薄,而道果之力的映照本身,也开始变得愈渐迟缓起来。
直至此刻,楚维阳才复又看向了那剑丸所映照出的山河剑界之中去。
被楚维阳所汲取的鎏金华都已经在变得稀薄起来,此刻,那悬照在连绵群山与漫天星河之间的雾霭,也渐渐地褪去了鎏金霞的颜色,一点点的涌现出了灰黑的本色,进而在这种均匀的交织之中,呈现出了暗金颜色。
而此刻,伴随着雾霭的变化,宋清溪的形悬照在其间,原本舒展开来的眉头微微的蹙起,似是那消隐去的死亡折磨本身,复又重新萦绕在了宋清溪的心之中。
但是这一刻,除却那微微蹙起的眉头之外,宋清溪真正的情变化,落在了她如今所寄的山河剑界之中。
不论是那熔炼了自身的本命法宝碎片之后,将自己魂魄真灵拘禁封印的连绵群山,还是时常因为着形气机的变化,便引来“万剑穿”的剑意星河,短暂的因为金丹道果之力的补充,而渐渐恢复了部分理智的宋清溪,好似是第一度这样观照着这山河剑界。
诸般脱胎于四时剑的剑意教她看的目不暇接。
但是真正吸引着宋清溪目光的,还是那“万剑朝宗”与“一剑破万法”的无上意蕴相谐,进而将四时剑意全数容纳入其间的无上剑道。
古今的妙法在这一刻浑成了一炉。
昔年楚维阳在修持此道时的感触,同样的生发在了宋清溪的心之中。
这漫长的光阴岁月里面,这一代代的剑宗先贤,到底在道统法脉的传续之中,错过了些甚么……
说来可笑,一位剑道的剑道大修士,竟然有朝一日,在另一番剑道的显照面前,感觉到了恐惧。
那一闪瞬间道心的摇晃,便几乎要胜过任何的酷刑折磨!
那是远比死亡的经历本身,更难教宋清溪所接受的!
而也正此时,反而是金丹道果之力的消减,那种死亡感触的重新回返心,更教宋清溪有一种无言的烦躁与难以言喻的渴望。
烦躁于这种心的扰乱教自己无法再观照参悟这古今交织而成的无上剑道,进而宋清溪更像是病态一般的渴求着这种剑意本身所化作的酷刑对于自己圆融剑道心的折磨。
她渴求于安宁,进而,这种渴求的意念本身,甚至远比早先时的痛苦更为强烈的生发,进而传递向了远空的牵系。
而也正此时,楚维阳的念毫无掩饰的洞照入了山河剑界之中。
感应到了楚维阳念的闪瞬间,宋清溪陷入了沉默之中。
第一次,她未曾在楚维阳的思感与念头的洞照之中,恳求着死亡。
也正此时,短暂的沉默里,忽地,宋清溪的魂以一种极尽冷静,乃至于冷静到满蕴七情的声音,朝着楚维阳的念发出魂音。
“楚……楚维阳……”
第5章 玄冥借魄知物
“这样无上剑道,这样的古今融会贯通的高道妙法……”
“楚维阳,你随时都能回头的,是,昔年剑宗对你不住,可是你说,不论是甚么样的要求,只消你说,只消剑宗能够做到,看在这样的剑道剑法的份上,一定会愿意偿还你的!”
“你不只是背着他们的恨意在活着,你本就是在代替着他们活下去,想来他们也期望着你能够活的更好,活的更……”
“这样的高道妙法,这样的剑法……”
大抵上宋清溪这还是头一次用这样的方式来劝慰别人,起先时,尤还能够见得清晰的条例,可是楚维阳只一言不发,任由其没继续说上几句话,最后就变得词穷起来。
而也在宋清溪这般自顾自言说的过程之中,那原本已经暗金色的雾霭之中,属于鎏金华的那一部分仍旧在持续不断的消减着。
很快,伴随着雾霭本身回归灰黑色的烟尘本色,或许尤还有着那种魂层面的“镇魔窟”的回归,教宋清溪的魂魄心再度陷入了痛苦和折磨之中不断轮转的沉沦。
进而,宋清溪那原本愈渐词穷的话语,也更进一步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而渐渐的,便已经不仅仅是语无伦次的表现了,很魁岸,宋清溪的魂音便在断断续续之间尽皆发出那痛苦的抽吸声音来。
某一瞬间,她仰起头,看向楚维阳的思感与念头悬照的方向,仿佛是用尽了自己全数的残存之智。
“杀了我……”
“杀……杀了我……”
“杀……”
只是,连这样的话语,都未曾引动楚维阳分毫的回应,自始至终,道人的思感与念头只是高高的悬照在那里,一如昔年楚维阳每日都望向的石窟极深邃处一般,除了经年累月的恒久幽暗之外,那洞窟的深处从来不曾给予绝望的楚维阳以丝毫的回馈。
而今,亦复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