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这一道清辉直指向的,是那连金丹大修士都无法观瞧的清楚的无常风波之中,可是其灵光本身无有着分毫的犹疑与偏斜,甚至在飞遁的过程之中一息快过一息。
上一刹那,这道清辉尚且在庭昌山左近的半悬空中,被道人所酝酿。
下一刹那,那清辉翻卷着云海,便已经洞见了浩渺的汪洋,真切的有了乘风破浪的气势。
丝丝缕缕的水汽被无声息间展开。
快!更快!再快!
这一刻,那清辉的疾驰甚至已经超过了遁光本身的范畴。
而几乎同一时间,那剑宗诸道子立身所在的无垠草原上面。
原本深深地埋入地底的剑形玉符尽皆洞照出同样的剑气清辉,与此同时,当着剑气清辉洞照在诸位道子面前的闪瞬间,他们各自捏着剑指,依照着立身的方位,各自展现着自身所掌握的二十四正剑意的其中之一。
霎时间,一面纯粹虚幻的由剑气灵光清辉凝聚而成的《四象剑图》映照在天地间。
只是,相对于那面悬照在清河道人面前的真正的《四象剑图》而言,这面剑气灵光清辉所凝聚成的剑图,终归显得太过于虚浮了些。
剑宗每一位弟子对于道法的理解不同,因而所凝练的二十四正剑意亦有所不同,无法复刻剑图本身该有的包容万象之广博,更因为剑宗道子本就粗通法阵,终归各自的剑意无法合于一处,太过星散了些,只徒具其形而已。
但实则,只具备着其形,便已经足够了!
这一刻,这无常风波之地中,那同源而出的道与法,便是牵引着那道真正飞遁而至的剑光清辉的锚点!
这也是为甚么,哪怕是直指向这无常风波的酝酿之地,那道飞遁的剑光清辉却始终未曾有所偏斜,并且其飞遁因为着同源而出的道与法的牵引,而愈见得迅疾。
第三个刹那时。
忽地。
分明是清朗的天穹。
可是在这一刻,似是有着浓郁的几乎晕散不开的厚重水汽,在这一刻由虚转实间显照出来。
这世间有无兜转,无形亦可显照成有相。
这恍若是天地气机最后的“警示”,那厚重的水汽帷幕便是一道明晰的界限,阻隔着所有有心逾越之人,哪里是不可涉足之处。
而也正是这一道本应该无形的水汽帷幕,才教任何的修士远远地隔空眺望而去时,分明同处于相同的人世间,却始终无法洞见这切实的无常风波之中那本该真实的景象。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那剑光清辉在这一刻已然抵至。
大抵这天地间本也不存在能够阻拦着金丹境界大修士隔空一剑的水汽帷幕。
可是偏生当那剑光清辉斩落的闪瞬间,那水汽帷幕几乎像是沸腾开来了一般,紧接着,在这种沸腾的过程之中,那看起来极纤细的分明炼气期修士都可以撕裂的帷幕,却陡然间迸发出巍峨而无形的自然之力。
在这自然之力的磋磨之中,那剑光清辉在一刹之间也有着剧烈的损耗。
起先时,是九色灵光相继从清辉之中显照出来。
灵光的磋磨之中,尘埃四散,仔细看去时,那一点点灵光之中,还倏忽间洞照着万法符阵的一角,继而才又一同黯灭了去。
紧接着,是剑气长虹的本相从清辉之中显照出来。
从内蕴的沛然磅礴的元气,再到层云翻卷着加持而来的云罡之力,最后是金丹境界大修士管用而出的浑厚法力。
当这些也尽数消磨在这道水汽帷幕面前的时候。
终于,那孱弱的帷幕本身,似是也在同一时间抵至了极限。
齑粉四散,伴随着灰烬与尘埃扬起落下的,则是那陡然间同样由实转虚,最后化作灵光黯灭的水汽雾霭。
这一刹,由点及线,仔细端看去时,那剑光清辉的余韵朝着远空绵延开来,洞破的不只是眼前的这一道水汽雾霭,而是在磋磨的过程之中,将诸气汇聚,遮掩着正常无常风波的水汽雾霭尽数一剑割裂开来!
那是有形有相的剑气,斩破了无形无相的因果运数!
当然,这一剑并非是没有代价的。
至于此刻,飞遁过程之中的一切养炼,在这一刻便尽数都消弭去了。
原地里,剑气清辉也在同样的自行崩灭。
内里只有一点不着法力的纯粹灵光仍旧沿着它本该有的轨迹,遁入这无常风波的方寸天地之间,在第四个刹那,坠入那只具备着虚幻灵光的《四象剑图》之中。
原本星散的剑意被隔空映照而来的道果剑气所驾驭。
那不再是星散的徒具其形的剑图,这一刻,剑图本真真正具备了灵韵!
无声息间的剑意波动,以此处为中央天元,近乎肆无忌惮的,朝着四面八方隔空感应而去。
而几乎同一时间,当自身的道果之力隔空入主那灵光汇聚成的《四象剑图》时,当那一念之间,远空之地的诸气尽皆在剑图的感应之中,诸气的归于诸气,剑气的归于剑气,内里属于二十四正剑意的一切,从法力到气机再到法统因果再到底蕴运数,尽皆都在了清河道人的掌控之中。
因而,几乎只那一刹那,莽莽外海,在清河道人的感应之中,一切便尽都不存在了。
千万里宽阔无垠的旷野之中,唯独只剩了一人的气韵被剑图所锚定!
这不是隔空观照。
但是除却观照本身的直观之外,这人立身所在的方位,这人的修为气机,乃至于这人从立身再到蹈空步虚的过程之中牵引而来的元气洪流的灵光,则尽数都被清河道人感应的浑如反掌观纹一般!
于是,清河道人的脸上,不由自主的展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