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玉树龙王这个人,只他的身形本身一经展露,便具备着某种无法言喻的诡力量一样,登时间,那一众妖修天骄,已经无法用放浪形骸来形容,而是真正的群魔乱舞!
这一下,彻底搅乱了百花楼女修士们带动鼎沸声势的章法。
但是好在,从结果上看许是殊途同归,因为玉树龙王那所具备的无法言喻的诡力量,似乎并不是甚么错觉,在一众妖修天骄开始群魔乱舞起来之后,连带着这种热络的情绪也传递到了愈见得沉郁的人族修士之中。
那并非是对于智的剥夺,而是对于七情的激发。
很快,这一众修士便尽皆融入到了那群魔乱舞之中。
唯有极少数的几人,如楚维阳一般,也不知是自己的心性超然,而是因为早先的交易,被玉树龙王给饶过去了。
如是,酒过三巡。
许是宴饮的酣畅,人群之中,甚至有不少天骄修士,斗胆起身,隔空朝着玉树龙王遥敬杯酒,而不论是谁,玉树龙王尽都来者不拒,一同满饮一杯。
遇上许是曾经在斗法之中给玉树龙王留下过深刻印象的天骄,老龙王甚至会开口,主动为其指点些许关隘。
而也因着那珠玑字句,愈发教人有闻道之喜,七情上面之间,情绪愈发热烈。
而饶是长久心清明的楚维阳,也曾经借着与老龙王坐的很近的缘故,借着《五脏食气精诀》的便宜,连连与老龙王同饮杯酒。
盖因为对于楚维阳而言,交易已经了结,两人也浑不相欠因果,但是与老龙王尽力结交些善缘,还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毕竟楚维阳的道场,便是原本百蛇列岛与火鳞岛重叠的势力范围之内。
更准确的说,在此之前,那片海域,长久地受到了老龙王的遥控掌握。
而如今,倘若要想得道场之安宁,需还是要有龙王放手。
不知是因为在意楚维阳的天骄才情,又或是畏惧那一团乱麻的因果,还是因为交易完成的欣喜。
总而言之,在三言两语之间,老龙王也颇有风度的以言外之意暗示楚维阳,灵浮岛所在的海域,已然是彻底归属于楚维阳的道场。
而有了这番交流之后,此行最后的事宜也已经落定,顿时教楚维阳心下一松。
也正此时,忽地,高台上,那玉树龙王将手中的玉盏放在了桌上。
轻轻地一声脆响,可是霎时间,整座洞府齐皆陷入了寂静之中。
那热络的余裕像是还在诸修之间环绕着,老龙王也像是甚么都未曾发觉一样,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这一朝,宴饮也算是有始有终,端是吾两族的大好事情,能载于青史的雅趣妙谈,只是不晓得,这一番宴饮散去,诸位小友又有甚么打算?”
闻听得此言时,诸修霎时间皆沉默不语。
而就在这样的沉默之中,人群里的左炎像是饮醉了一样,醉眼朦胧的打了个酒嗝,这才懒洋洋的开口回应道。
“前辈,宴饮如是终了,可灾劫还未终了呢,吾等……吾等自是回返外海深处,继续……斩妖卫道!”
话音落下时,那迟缓却又清脆的声音掷地有声,却登时间浑似是一柄利刃一样,在前一瞬尚且热络的诸修之间猛然间挥落,将那种朦胧的气氛一刀两断!
而这种回应,许是连老龙王也惊到了一般,龙王挑着眉头,深深地看了左炎一眼之后,紧接着,又似是洞见了左炎的跟脚,继而才顺着这话茬,微微笑道。
“不好!不好!这样的安排不好!所谓吾圣族与人族之间经年以来的摩擦,此是古已有之的故事,不是老夫所能置喙的,这一点恩怨,且先置之不谈。
老夫招两族天骄修士,于镜缘仙岛共襄盛举,以九峰之斗法,遴选此代天骄之高下分别,只这样的斗法事宜,还不足以了结这一回两族之间的恩怨么?
偏偏要在老夫召开宴饮之后,还要回返到外海深处去厮杀……这样不好!很是不好!于这宴饮之美谈中,凭生瑕疵与不谐!小友,此中可有甚么难言之隐?”
直至闻听得此言时,楚维阳才恍然这种发觉,算上自己,九峰之“山主”与“峰主”,人族修士占了五位,妖族天骄占了四位。
可以说,人族修士多占了一分面子,而妖族天骄也未曾因之而丢了里子。
这正是皆大欢喜,教灾劫能得以戛然而止的时候。
而此刻,面对着玉树龙王满是深意的一问,更因着人族与妖族全数天骄修士注视过来的目光,霎时间,那左炎像是从醉眼朦胧之中猛然间清醒了过来。
起先时,他是颇失礼且“僭越”的直视着玉树龙王这里,紧接着,眸光接连流转,不知在想些甚么。
一息,两息,三息……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洞府之中的气氛愈发的沉郁。
终于,在某一刻,已经低头沉吟的左炎,猛然间仰起头,用一种近乎笃定的语气,说着某种好似是悲天悯人的字句。
“是碧云海蛇!是此族冥顽不灵!使得灾劫迁延日久,教人族与妖族诸修尽不得安宁!使龙王前辈的宴饮要在结束之后蒙尘!使得留注史册的雅事要因之而染污!因之而不谐!
对!是碧云海蛇!”
第334章 渡尽劫波方安世
原地里,楚维阳的眼眸微微眯起,他未曾在意左炎那些故作冠冕堂皇的怪话,反而是自己的目光不断地在玉树龙王和左炎之间流转。
他无从猜测,这一唱一和之间,到底是左炎真个灵醒,在接连的进益之中,自身的术数推演借助着无上道法已经抵至了极尽通灵的地步,真个教左炎透过了些蛛丝马迹,猜测到了玉树龙王在背后的谋划。
又或者是在楚维阳未曾发觉的某一息,岁月光阴那不为人所知的定格之中,遂将左炎的身形也拉入了那虚浮变幻的须弥朦胧世界之中,以一息的光阴为延展,无声息间与左炎同样的完整了一场交易。
楚维阳无从知晓这些。
便像是除却他自己之外,在场诸修之中,浑无一人知晓自己曾经在落座的那一刹经历了甚么。
以玉树龙王如今的修为与道果,他想要做成甚么事情,只消付得起代价,几乎浑无甚么阻力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