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里,做罢了这些的师雨亭,这会儿反而抿着嘴,起先时像是甚么话都没有听到一样,只是自顾自的抿着嘴沉默,紧接着,反而是师雨亭的念无形之中束缚在一线间,虚悬于半空中,而欲要如刀般斩落。
紧接着,她的声音方才响起。
“荷儿,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为师可以借此机会,斩断你们魂之间的气机牵系,也许挣脱了桎梏与囹圄,同样能够教你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师雨亭本来是准备继续说下去的,可是未及她说罢,原地里,脸上仍旧苍白的青荷却忽地一笑,微微地摇着头,打断了师雨亭的话。
“师尊,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这般骗自己的话,平日说说许也无妨,可是这等要做抉择的紧要时刻,再说这样的话,反而要害了自己……
天底下哪有那般多的如果,师尊,倘若真个有这番道理,最该说的如果,便是昔日六师叔祖证道金丹!倘若如是,哪里还有后面的事情?
你不迈出这一步,证道金丹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替你!一步慢,步步慢,六师叔祖留下来的教训还不够么?这快一分慢一分,都是因果!
这不是甚么丹胎境界修士不得不委身筑基境界小修士之类颜面尽失的事情,这是师尊到底有多少心念在证道金丹上的道心拷问,你——”
话还未说罢的时候,忽地,青荷这里脸色复又苍白起来。
随着淳于芷和范老在楚维阳的泥丸宫内大打出手,哪怕有着纱衣帷幕的笼罩,也不过是帮楚维阳稍稍隔绝些许的痛苦而已,真的完全受不到波及,本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甚至,错非是淳于芷的顾及,错非是范老还想着鸠占鹊巢,真正两个丹胎境界真灵毫无保留的厮杀,只会先一步教楚维阳的泥丸宫崩溃开来。
因是,愈演愈烈的痛苦透过符咒隔空印证在了青荷的魂魄念头之中。
登时间,这感应之强烈,连须弥之力的隔绝都已经无有了效用,青荷那清瘦的肩膀此刻剧烈的颤抖着,如筛糠也似,一口银牙紧咬着,只有抽痛的气音不断的从牙缝里挤出来,却教她浑然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会儿,青荷看向师雨亭的目光之中,几乎已经有了哀求。
许也正是这样的目光,终是破去了师雨亭的心防。
这一切的道理师雨亭都懂,自始至终,她只是不愿意面对而已,如今,连着最后一层虚浮的遮掩都被青荷戳破了去,许是早先做得的诸般,本就意味着自己已经没了退路,没了别的选择。
一念及此,师雨亭将青荷紧紧地搂在怀中,性命的华笼罩,竭尽全力抚平青荷身形痛苦的同时,一道须弥之力缠裹着两人,忽地便消失在了静室之中。
再显照出身形来的时候,复又是那间窄小的卧房之中。
只是比之早先时,师雨亭好像已经将这座卧房收拾的干干净净,成了某种象征着她与青荷之间极尽隐私的地方。
师雨亭一扬手的时候,是两座蒲团并靠着放置在了这空荡荡的卧房中央。
再一扬手,寻着气机的感应,在隔空面朝着楚维阳立身之地的方向,那面由青荷绘画,而后又由师雨亭润色的画卷,倏忽间悬照在半空之中。
倘若说,原本的这幅画卷在被青荷创作出来的时候还只是处于栩栩如生的状态,那么当这幅画曾经承载过青荷诵念《噬心唤命咒》隔空洞照的意蕴之后,又经了师雨亭的润色,已然真切的具备着楚维阳精气的韵与真意。
仿佛只是这样静静地端看着,下一个闪瞬间,楚维阳便要真个从这幅画卷之中走出来一样,而同样在观照着画卷的时候,师雨亭像是冥冥之中听到了剑气嗡鸣呼啸的声音,几乎闪瞬间,脸色便晕染了玫红颜色,腰肢愈渐不自然的拧动起来。
下一瞬,青荷几乎已经像是被剧痛折磨到迷迷糊糊几近昏厥的状态,此时间,正一道满蕴痛楚的抽吸声音,将师雨亭从失之中惊醒过来。
终也是到了这一步,原地里,师雨亭的情反而变得果决而又坦然起来。
她搀扶着颤颤巍巍的青荷,一同往静室的正中央走去。
立身在蒲团前,看着那画卷上渐次涌现出点点灵光,同时间百界云舫的须弥之力亦一同朝着画卷所在之处灌涌而来。
终是,两人屈膝,面对着悬照的画卷,伏身叩首,顶礼膜拜。
霎时间,几乎无垠的须弥狂风自两人的身周席卷。
师雨亭仍旧在搀扶着青荷的臂膀,可这一刻,恍若那有如筛糠一样的颤栗也传染给了师雨亭一样,青荷已经无力再开口,可是等师雨亭真个开口的时候,她那温柔的声音,竟也有着胆怯一般的颤抖。
“噬心唤命咒——”
“玄冥丹鼎内,五炁脉轮中。”
“御诸煞而演四时,掌水火而降龙虎。”
“古元门圣教独根苗,今历劫混炼诸宗法。”
“……”
一边诵念着,直至某刻,师雨亭支撑起上半身来,仰头深深地看了那画卷一眼,仿若是要将楚维阳的身形,要将这个人的精气尽数都烙印在自己的心之中一样。
然后,复叩首一拜。
“因是奴婢,噬心唤命。”
“至高至上,至亲至尊。”
“截云法剑元胎灵韵道果虚君。”
又第二拜。
“因是奴婢,噬心唤命。”
“……”
再第三拜。
“……”
“截云法剑元胎灵韵道果虚君。”
许是师雨亭本也与青荷的修为进境不同的缘故,又许是这一般《噬心唤命咒》,虽然是对着楚维阳的顶礼膜拜,可盖因为楚维阳修为境界所限,因而寄托于法剑灵物之中。
可偏生灵物又不全被祭炼在了法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