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保这一步,那背后的人没有料算过。
于是想到这些,反而愈教楚维阳的心气郁结。
千言万语,实则不过是仍旧在找着借口教自己寻回理智寻回冷静罢了。
归根究底,就不过是一句话——
还是不够强!
楚维阳的眉眼是很会说话的,楚维阳愈渐坚韧磅礴的气血气机更是将情绪的变化通过流传传递入了允函的天心意蕴之中。
她无从知晓楚维阳所思虑的根源是甚么,但此刻却自然而然的,与楚维阳的思感和念头所感同身受。
于是,她浅浅的笑着,微微往后扬了扬身子,恍若是最初时那样,抬起手,轻轻地印在了楚维阳的心脉处。
而感应着允函身上道与法的气机波动已经愈渐平和下来,楚维阳也缓缓地松开了那揽在腰肢上的手掌。
两人无声息间,又能用这种有类于无声胜有声的方式,将各自的心绪都归拢至了平和。
一道五色灵光倏忽间兜转过,带着允函的身形立身在一旁,夜风徐徐吹拂过,愈渐教她身形缥缈,几若下一瞬,便要随风踏云而去。
而原地里,玄雷的晦暗明光洞照,也教楚维阳那显照出的魁梧身形一点点随着血焰的隐没而消减了去,复归于身形的清瘦与匀称。
终是朝着允函笑了笑,楚维阳主动的一抱拳一拱手。
“恭喜允函道友,今日得入天心雷法锻体之道途,许是此代玄门诸道子之中的第一人!”
闻言,允函亦笑着回身一礼。
“今日能有所收获,尽都仰赖师兄指点,允函记在心中,感激不尽。”
正这般说着,允函莲足迈出,便已经直往庭院的门扉处走去。
也正走到门口处的时候,忽地,允函像是想到了甚么一样,复又转头,看向楚维阳这里。
“师兄。”
“嗯?甚么?”
“明日,允函便要回返山门去了,这番进境已然甚是浑厚,允函需得静心,以长久的光阴养炼这番收获。”
闻听得此言,楚维阳怔了怔,才复又笑道。
“也好!那便恕贫道不远送了,来日……”
“来日倘若有缘法,再与师兄当面,论证雷霆锻体之道。”
“善!那便一言为定。”
话音落下后已经良久,楚维阳驻足在原地,看着允函的身形彻底的消失在了幽深树影下的青石板路上,无声息的喟叹着,折转过身形的时候,眉眼之中终是有一种郁结的凶戾情展露。
终归是,还不够强大!
第239章 局到残时当谨慎
庭院之中,允函已经离去了约莫半个时辰之久。
原地里,楚维阳兀自负手而立,在他的面前,是山河簋被祭起,以磅礴巍峨之象悬照在半悬空中。
仔细看去时,山河簋中水火交缠,丰沛的元气伴随着宝器的灵光兜转,被从四面八方汲取而至,因是,簋中的声势愈演愈烈,而在那翠色与乌光之中,则是属于一点丹韵灵光缓缓地晕散开来。
这是五蕴元灵丹,是昔年青竹老祖所炼的毒道宝丹,几乎天然契合着楚维阳这样同样修持着《五脏食气精诀》的盘王元宗门人。
但楚维阳并未曾选择用直接吞服的方式将宝药镇入胃囊丹鼎之中。
岁月光阴才是这世上真正可怕的力量,连谢家老祖的证道宝器遗蜕都可以自菁英退化成顽铁,历经销蚀,落在楚维阳手中的时候,便只剩了原本的北海玄铜材质。
青竹老祖所炼制的毒道宝丹也同样如此。
再怎么样圆融的封禁,都注定着其中药力的流失,哪怕只有着分毫,但比起药力的流失,真正可惜之处,在于随着那道药力流失的缺口,真正灵韵本身的溃散。
倘若打开玉壶直接将宝丹吞服而下,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
唯有掌握着丹师手段,才能够将之溃散的底蕴弥补,使之具备着真正昔年灵光满蕴时的效用。
这会儿,山河簋中,那丹韵灵光缓缓地晕散开来,只不多时,翠色与乌光之中,诸般斑斓灵光被炼尽,便只剩了五色回环纠缠,只是比之五行之五色,这簋中的五蕴之五色要显得稍稍偏,更为严厉。
起初时,这般兜转尚还未见得气机圆融,灵光的忽明忽暗之间,似是运转的本身有所不谐,但是很快,在水火的养炼下,使五色灵光的流转最先稳定下来。
再紧接着,则是楚维阳立身在侧旁,不时间取出一枚枚灵石,然后以法力凝练成法印,化作灵光,缠裹着灵石本身,一同跃入山河簋中。
这般投掷显得颇具有韵律感觉,而在其中的某几个交错之间,楚维阳还会思量着,根据宝药上晕散开来的灵光,感应着其中的变化,不时间调整着自身的投掷规律。
如是往复许久,再看去时,山河簋中那翠色与乌光之间,已然是一团混混朦朦的颜色,只在某几个倏忽间,仔细洞照去时,能够窥见内里的五蕴艳光流转,原本丰盈的灵韵在抵至了某种极限之后,愈渐显得晦暗难明起来。
而这种晦暗难明本身,才是这毒道真正的精要所在。
只此闪瞬之间,楚维阳所思量到的,却是自己与青竹老祖在毒煞之道上面的差距。
那是古盘王元宗法统最后的一道余晖。
自此之后的五百年里,便是盘王元宗无尽幽暗的黑夜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