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维阳本是一番好似逗趣的话,可说得忒大喘气了一些,偏偏本身又没甚么不对,只是映衬着张都的情变化,愈显得这元门道子忒小家子气了一些。
于是,张都不得不掩饰着自己的尴尬,连忙朗声哈哈大笑起来。
“好说!好说!五毒道友,定要教你酒肉管足才是!若这点做不到,贫道的罪过!当是贫道的罪过!”
只是两人光顾着在话术上占便宜了,浑然却未曾发觉,只刚刚这一来一回之间,齐飞琼已然数度想要开口与张都言说些甚么,却尽都被打断了去。
于是,一行三人的身形,遂也顺着青石山路,隐没在了窸窣丛林之中。
……
半山腰处,道宫名曰“庭杰”,洞开的门扉能够瞧见内里喧腾的人群。
这酒会丹宴似是已无时节之分,已然召开了许久的时间,并且可以预见的还会持续召开下去。
许是已然眼花耳热,酒酣畅然,此时间,庭杰道宫内,大部分的玄元两道修士,不少都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饮酒相谈,恍若老友故交。
唯有少数的一众人,似是与这般喧闹的环境所隔绝开来。
诸如程玄中这般,在山下跌了颜面,此时间仍旧是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
诸如乾元剑宗谢姜与靳观师姐弟俩,一副正宗的剑修派头,几乎将“正邪不两立”写在了脸上。
再诸如,如楚维阳这般,身穿着装异服,或冷漠,或疏狂,或阴狠的人,总而言之,与诸修,与酒会丹宴本身,都有着格格不入的气质。
原来今日到场的散修,也不只是楚维阳一人而已。
正这般思量着,楚维阳不动声色的端起一杯酒液琼浆,不顾其浓烈的酒气,更不顾内里满蕴的丰沛灵韵,抬手便一饮而尽。
再看去时,楚维阳的色几无半点的变化,再紧接着着用木筷夹起一块糕点那么大的炸肉,仔细的端详了那么一闪瞬。
这好似是甚么灵厨的做法,该与楚维阳算是半个道友。
于是,楚维阳仔细的猜度着那人的炮制方法,猜度着内里运用到的意蕴,然后几下猛嚼,便将之填入了胃囊丹鼎之中。
虽说了甚么酒肉要管足的话,可是楚维阳却未曾真个捧着哪一盘菜胡吃海塞。
那样太扎眼了。
我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泥腿子,我每样都尝一点儿,总是合乎情理的罢?
又正巧有那么几样,味道精美极了,教我多尝上几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罢?
于是,这般慢调丝缕,却又不动声色的大快朵颐之间,楚维阳在某几个恍惚之间,似是冥冥之中听到了鼎击钟磬的声音。
那是胃囊丹鼎的欢鸣声音,那是《五脏食气精诀》的道与法自楚维阳的心之中的欢鸣声音!
他已经饥饿了许久,饥饿到许久未曾这般畅快的进食。
……
也正此时,忽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在了楚维阳的身后。
“哦,五毒道友,自天武道城一别,已是许久未曾见了!”
第25章 龙虎相逢在青山
楚维阳回身看去的时候,是冉靖脸上带着些恍若真个故友相逢的欢喜笑容,看向了楚维阳这里。
已有了一阵未曾逢面,此时间,楚维阳颇诧异的感受到了冉靖身上传递而来的气息,那晦涩的气机之中若有若无的展露着属于筑基境界的修为威压。
未曾想到,在这段极短暂的时间里,冉靖也找寻到了机缘,真正晋升了筑基境界。
而且冉靖身上真正的变化,则不仅仅只是修为气机的变化,更在于浑然一身的气质,仿佛是经历了厮杀,经历了腥风血雨的洗礼,好似是石胎被风霜打磨了去,尽都展露出了内里的晶莹玉质。
这是在各个层面的打磨与蜕变,也教楚维阳不禁感叹,倘若那一日在天武道城之中所见到的是今日的冉靖,许是只那样简单的说辞,怕是难奏效。
然而好在天数的差池本就定下,昔日里的记忆如今随着时间的逝去,愈发教冉靖深信不疑。
他深信不疑,眼前的人,便是因着生死变故,弃绝了自身离恨宫法门传承的大师兄钟朝元!
也正因此,当他同样的察觉到了楚维阳身上那晦涩且若隐若现的筑基境界气机之后,冉靖稍稍皱了皱眉头,但想到山脚下楚维阳所施展的太阴雷霆之后,他复又有些释然。
倘若无法再走阴冥鬼煞之道,想来修雷法已经是极好的选择了。
“五毒道友?”
又笑着呼唤了一声。
原地里,楚维阳遂也随和的展露出了笑容。
“原来是冉道友。”
这般应了一声之后,楚维阳顺手放下了杯盏,两人谁也没再开口说些甚么,却像是极有默契的一样,两人皆不动声色的挪动着脚步,以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往道宫的角落中走去。
而在站定的闪瞬间,玄真宝鉴已然不着痕迹的悬照在了灵台上空,几乎同一时间,两人缩在袖袍之中的手各自捏起了阴冥法印。
紧接着,两人躲在角落里,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各自半低着头,似是欢声笑语之中低声闲叙着甚么,可是若凑到近前,便能够发觉,两人只是光张嘴不出声而已。
而真正的交流,则在那阴冥法印捏起来的闪瞬间,那最细微的一缕气机共鸣的渺冥之中,两人的魂音响彻于这一线念之中。
先是冉靖的声音。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