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孤舟回旋的时候,楚维阳便已经将这座岛屿观瞧了一个大概,说起来这座岛屿并不算大,比着之前谢家先贤隐居的海岛要小上大约三成左右。
只是因着没有了山丘起伏,岛屿上面的地势平坦,反而愈显宽阔。
这会儿,楚维阳寻着地势更低的方向,孤舟在海滩上停下来的时候,楚维阳复纵身一跃,就已经立身在了干岸上面。
轻轻地跺了跺脚,一层硬土下,是几若玄铁一样的顽石。
往前没走上几步路,楚维阳复又忽地止住了身形。
一挥手,翠玉火显照火相,朝面前的空地飞扑而去。
唰——!
倏忽间,层叠灵光凝聚成一道禁制,只将那白鹄火相拦在方寸之间。
没想着非得要用法焰和一道禁制争个高低。
挥挥手之间,楚维阳直接散去了那道翠玉火,一抬手,浑厚法力包裹着,教楚维阳手掌一握,直接将那道禁制攥在了手中。
如此,凑近了再仔细观瞧,饶是楚维阳都挑了挑眉头,似是有些诧异。
而心之中,早已经传出了淳于芷厉声驳斥的声音。
“粗劣!甚是粗劣!这等手段,怎么敢在外海做那打家劫舍事情的?”
淳于芷端是像看到了甚么不堪入目的事情。
莫说是她这样曾经修为境界高邈的人了,便是楚维阳,只修过两部符箓道书的人,这会儿只是看着手中的禁制,都已经瞧见了那篆纹之间的不谐。
手段粗劣的,像是那没甚么法统传承的散修。
如是,楚维阳复又观瞧了数息时间,忽地,他将另一只手扬起,屈指在那禁制化作的锁链上的某一处轻轻一弹。
砰——!
灵光化作碎屑飞溅开来。
只闪瞬间,原本粗壮的一道灵光禁制,随即在楚维阳的注视下,禁制破碎开来。
漫空中仔细看去时,数道雕着符箓篆纹的木牌忽然显照,它们像是原本悬在漫空中,忽然间兀自煅烧起来,紧接着就化作灰烬与尘埃,消散在了呼啸的海风之中。
眼见得此,楚维阳摇摇头也不知该说甚么好了。
“说起来倒也没有甚么好意外的,想想莫道忠所交代的罢,他们所谓的百蛇列岛莫家,不论吹嘘的何等厉害,那筑基境界的莫岛主,怎么样的煊赫,想要提升境界,都还得靠着精炼妖脉……
似这等背离修行义理的事情,只怕一族跟脚还在旁门左道之外!说句难听些的话,里边还有几个能被称之为人怕都难说,因是这等修行宗族,术法手段上更低劣不堪,似乎也顺理成章。”
这般说着,楚维阳似是也看透了些所谓百蛇列岛莫家的跟脚底蕴。
说起来也是这样,楚维阳一路奔逃九万里,纵然狼狈不堪,可修行的手段,却无一不是大教的根底,要么是一宗古经,要么是通衢的内丹法,便是说起来最末流的剑招,也是立意最正,潜力极高。
只一部《清微雷云篆箓书》,外海的寻常修士,莫说是见过,只怕都少有人听闻过!
一念及此,楚维阳愈是感慨世道飘零,随即背负着法剑,径直往岛屿中走去。
浑似是走在山野里拿刀剑去披荆斩棘。
楚维阳往往几步路走出,就要一手拘来一道禁制。
起初时,楚维阳还饶有兴趣的端看一二,心里淳于芷也有着品评的心意。
可是这样几步路一顿,见得多了,这一道道禁制,在楚维阳的眼中,便也真真如荆棘一样,他自然没了端看的兴趣,淳于芷也没了品评的耐心。
若非是怕一把火烧毁了岛中蕴藏的宝材,楚维阳都想更痛快些行事。
万万没想到,这外海修行路上,最折磨人的,竟然是这短短的一段路。
好半晌,当楚维阳几乎走到岛屿正中央的时候,他脸上已浮现出了明显的躁意,双手一抓那禁制凝聚成的锁链,掌心中水火二色交缠,霎时间刺耳的腐蚀声中,禁制寸寸断裂。
终于,几座茅庐的轮廓浮现在了楚维阳的眼前。
年轻人叉着腰驻足在原地,几乎是咬着牙撇了撇嘴,他像是有甚么脏话想要说,可想到莫道忠已经被自己收拾干净,葬身海底之中,这才又缓缓地去了心中的怒意。
似是察觉到了楚维阳的心境,这会儿,心之中反而是传出了淳于芷稍显揶揄的笑声。
“怎么说……虽然是笨办法,可将禁制布成这样,也很是有效果,不是谁都能够一眼瞧出他禁制手段的粗劣,也不是谁都能这样轻而易举的将禁制损毁去,而不引出大动静来。
只是,若想要将此地安顿成你的道场,这禁制就需得好好思量,要兼具护岛阵法,还需得有养炼修行的效用,此二者缺一不可,说起来,往日里还没见你用过符箓篆纹法门!”
闻听此言,楚维阳遂也止住了往茅庐中走去的脚步,他忽地折身,环视向平坦而开阔的岛屿。
一翻手间,那面罗盘已经被楚维阳托在了手中。
四下里如是仔细探看着,不时间,楚维阳还要闭目,仿若入定一样,仔细感应着甚么。
如是良久之后,年轻人再开口时,已然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端是一处好地方,难怪会被莫道忠瞧上,这岛屿下面,似是连着海底火脉,隐约间有煞炁蒸腾,我对这个感应很是敏锐些。
这样看,雷篆云篆都不成,该用《九元祈灵赤文诸符通旨》,以九元赤纹承载水火之道,水道在外,交联《九面玄龟太一咒》。
如是岛外便不是海水,而是乌光水,毒煞之炁蒸腾,引动水汽,显照层叠幻象,又暗合先天八卦,阻人于无形之中!
这九元赤纹便如同玄龟九面,在外面的八面显照八卦,为的是托起中央的承天玄镜,于内交联《五凤引凰南明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