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之中,剑气长河的黯淡灵光在她的身周若隐若现,原本浑厚的无量华,也只在她的脑后悬照出朦胧模糊的光晕,再自看去时,连她捏在手中的剑形翠钗上面,都有了一道深邃的裂痕,不时间有黑气蒸腾,从中散逸出来。
这会儿,宋清溪那冷清的脸上稍稍有些惊惶色,她不时间回首朝着身后望去。
果不其然,只是倏忽间,忽然一道灵光由远及近的砸落在半悬空,明光兜转之间,一个将身形都隐没在帷帽垂落的厚重纱衣里的女人,正凌空而立,显照的瞬间便将气机锁定在了宋清溪的身上。
紧接着,又是一道剑光划过,再看去时,却是丁酉年显照身形,这会儿,镇魔窟长老不见了早先的狼狈,阴翳的眼之中满是对于宋清溪的狰狞恨意。
瞧见了那女人的身形,宋清溪忽地像是放弃了挣扎一样,脸上的惊惶色陡然间消减了去,复又只剩下了冷清色。
“你……”
刚开口准备说些甚么,话音还未落下,便被那女子打断。
分明是轰隆雷声连绵震响的地方,可那女人从帷帽下传出的慵懒声音,却真切的回响在这方天地间,似是风雨不能侵之,似是雷霆不能动之。
“宋清溪,你还是少说两句废话好了!你们剑宗九成的人出来行走,都是那不可理喻,一句话就要出剑分生死的疯子;
剩下那一成,就是你们截云一脉的傻子,分明是剑修,多少年了却一张嘴就是因果因果的,离了这俩字儿能死是怎么着?
没想到会有今天罢?当年我那二弟子,不就是撞见你法身,被你一剑杀了么?你们不是懂因果么?这因果怎么算?
今日,你这道法身,你这柄本命法宝,就尽都留在这儿罢!”
话音落下时,那女人的朦胧身形,几乎是霎时间散在了狂风里,再看去的时候,只有铺天盖地的煞炁裹着九天月华,呼啸着席卷向宋清溪。
与此同时,那慵懒的声音几若是雷霆一样,也炸响在了丁酉年的耳边。
“姑奶奶为了痛快来的这儿,可你也别想把百花楼拖下水!识相的,赶紧滚!否则斩了她的法身,我便亲自收拾你的性命!
滚——!”
……
月华朦胧,直上九天正中。
这会儿,仍旧是端坐在舟头。
没去再思量着青铜碎片的事儿,原地里,楚维阳已经开始烹煮起第二锅鱼羹了。
眼见得丹香味道一息胜过一息,不一会儿就抵至了火候的巅峰,原地里,楚维阳也不抬手,只是轻轻地一张口,随即,那翠玉火与乌光水一裹,水火盘旋之间,就裹着鱼羹,化作一道流光飞入楚维阳的口中。
几乎是闪瞬间,随着楚维阳的吞咽,巫汤化作炽热的烈火,直从中脉坠入胃囊丹鼎之中。
蒸腾的灵炁与药力在鼎中水火磨盘的淬炼下,仍旧蒸腾而起。
罕有的,楚维阳煞白的脸色,竟有了几分红润,那短暂的饱腹感中,楚维阳微微眯着眼睛,似是陷入了微醺的陶醉里。
正当楚维阳沉浸在其中,仔细体悟的时候。
忽地,楚维阳的脸色一变,猛地睁开眼睛。
年轻人沉郁的眼朝着不远处的空处看去的时候,几道呼啸的声音几乎同时从略显平静的海面下传出,清澈的月华映照下,数道乌光水几乎化作利剑一般刺去!
唰——!
几道乌光还未那空处交汇。
下一瞬间,一道碧蓝灵光兜转着,便从海面下冲出,等楚维阳再看去的时候,却是一清瘦的道人脚踏在海面上,迎着楚维阳的目光,只是讪讪一笑。
可原地里,楚维阳的脸上却毫无笑意,更相反,随着这清瘦道人的身形显照,楚维阳沉郁的脸色愈显阴翳,空洞的目光一动不动,几乎有克制不住的杀机要涌现出来。
与此同时,那海面下的呼啸声戛然而止,几道乌光散在水中,不见了去向,却也未被楚维阳收起。
外海中,有人的地方便有凶险,若想免去些麻烦,便只能摆出这样的凶戾表情来。
如是,接连数息的沉默与对视,楚维阳喑哑的声音方才响起。
“我不打招呼,你这是没想着出来?”
话音落下时,那人脸上的笑容更是尴尬,一时间,连腰都半弯下来。
只是楚维阳瞧的真切,自始至终,这人都这样平静的踏在海面上,任由波澜涌动,却不曾变化分毫。
“是贫道之过,是贫道之过!瞧见道友在这儿打熬水火,手法端是精妙,一时间瞧的入了,竟犯了大忌讳,不过道友无须多虑,关乎道友修行,贫道可以赌咒宣誓,定然不外泄丝毫!
哦,对了,我观道友妙法,水火两相之中,有妖兽血煞气机,这样的法门,我只听闻一处有过,不知道友可是庭昌山门人?为了赔罪,我这儿另有一桩机缘,想要送给道友!”
闻听此言,楚维阳端坐在原地,仍旧是不动声色,只是抬眼看去的时候,楚维阳的眼波深处,水火两相的灵光兜转而过。
平静的海面上,遂响起了年轻人喑哑的声音。
“我不是庭昌山门人,我是东山淳于家修士,名唤淳于典,这位道友,可以细说机缘了。”
第章 噬心唤命莫道忠
闻听楚维阳之言,那清瘦道人并没有立时间回应,更相反,他颇诧异的看了楚维阳这里一眼。
惺惺作态,似是在呢喃自语,偏生一开口时又要将声音说得很大,教人能够听得真切。
“东山淳于家修士?可这水火两相法门却似是庭昌山所独有……道友果真不是庭昌山弟子?这海外浩浩茫茫,不沾地面上的那些杂事儿,道友无须有这样的警惕心思,直与我说也没甚么的。”
有的人就是这样,不过是一句话,不过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能够教人厌烦不已。
此刻的清瘦道人便是这样,毫无遮掩的试探,一点点激起了楚维阳的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