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不打紧,这一开口,像是细针刺入心口,抵在后背的那堵胸膛开始剧烈震颤,他不再压抑喉间哭声,由低微转为明显,听着不像抽噎,而是悲泣,双臂反倒松开了限制,紧接着他重新拉开隔断,竟是一副扭头就走架势。
“不许走!”见状,顾瑶一把拉住陆昀,快而强势地堵在去路前,她着实受不住这样别别扭扭的古怪气氛,令她深陷莫名憋屈,只好大声发出命令,“抬头,好好看着我!”
那张清秀而苍白的少年面孔微垂着,浸泡在纷扬涓埃里,使他本就湿润的眼眸愈发明亮,眼周因此渗出浅淡红晕,并伴随泪珠坠落而逐渐浓重。
他哭得实在伤心,睫毛一张一合,眼底迅速起雾积雨,脸上顿时新添无数交错痕迹,一时间分不清是水是泪。
顾瑶到底心软,缓和了下语气,主动选择与他敞亮交谈:“这里只有我和你,没别人,到底为什么哭嘛,你说嘛。”
“我妈……她今天打电话过来了。”
陆昀突然开口,竭力平复着因哭泣而产生的急促喘息,语速甚快,顾瑶险些没能听清,只得拧上花洒,好让室内归于阒寂,唯余下滴滴答答的水珠,缓慢坠向彼此头顶。
结果还是因为他的父母。
尽管早有定论,顾瑶还是忍不住摇头叹息:“你不想搭理的话就不——”
“而且你还嫌我烦……!”
说到此处,陆昀再也无法维系冷静腔调,嘴巴一瘪,发出一阵颤抖而不连续的激烈呜咽声。
从他踏进浴室的那一刹那,她举手投足都充斥一股不耐烦,明明看见了他在哭泣,明明知晓了他在难过,却还是故意摆出冷淡态度。陆昀心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怯,毕竟流泪是件毫无男子气概的软弱表现,虽然容易引起怜惜,可是次数频繁了,也会理所当然使人感到厌烦。他不能不感到害怕,倘若连她也要将他抛下——
想到这里,他就委屈得无法自抑,与其继续忍受她的漠然,不如赶紧跑开,起码还能保留为数不多的体面与自尊。
平白扣下一口大锅,顾瑶下意识高声反驳:“我哪里嫌你烦了!”见他情不对,生怕给人继续怄出两串眼泪珠子,急忙解释道:“我是嫌我自己烦,毕竟我又没办法去打、去打你爸妈一顿给你出气,哎呀,总之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对自己不满意,明白了吗?”
这话说的有些好笑,陆昀想象了下她凶巴巴的打人场景,没来由地乐了一下,唇角短暂有了牵动迹象,马上就被顾瑶觉察出来。
“好了好了,笑起来就没事了啊。”她捧起他的脸颊,认真擦去斑驳泪痕,“都过去了,没有人会对你不耐烦的。”
在温言细语安抚人心方面,顾瑶没有丝毫天赋可言,生硬地挤出两句宽慰以后,话锋陡然一转,忙说:“对了,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倘若进行哄劝开导,免不了要耗上半天功夫,干脆直接分散注意。好在这个年纪的男生最易把控,因为他们身心尚未彻底发育纯熟,大多无法抗拒外界诱惑——譬如游戏,譬如性。
于是顾瑶上前半步,仰起头,肌肤在水光中更显白皙,浮耀着一层柔润莹辉,湿软躯体抵向身前少年,双手搭在对方腰上,霎时濡染他的衣服与心跳。
“想不想做?”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