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彩花看向楚年,坚定又很执着:“所以,我得帮我娘等下去,不然我死后都没法下去向她交待。”
“......”楚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张黑牛就从来不相信他娘的那一套说辞,他认定他们是被抛弃了,而张彩花还心怀一丝侥幸,觉得他爹只是...呃,因为一些不可抗力才回不来。
看到楚年脸上的复杂色,张彩花抓住楚年的手,说:“放心吧,托你的福,我们姐弟俩现在日子过的可好了,就算一直在大罗村,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楚年知道自己是劝不动张彩花的。
她心中的执念堆压成了一座大山,已经十几年了,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够移平的。
看向手心上的那枚铜钱,楚年说:“这是你爹给你的是吗?”
“是的...”张彩花苦笑了一下:“虽然它没有保佑住我娘,可是...这些年我还是把它当成护身符放着的......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拿走吧,也不指望它是个护身符,只是让它跟着你,我能安心一点,就好像我还陪在你身边一样。”
楚年:“......”
按理来说,楚年觉得,自己是不该收下的。
一来,虽然她爹离家一事的后续真相无从考证,可她毕竟对她爹心怀一丝幻想,这枚护身符还存在着,就说明除了是为了她娘,她自己也是在悄悄期盼不曾被抛弃的。
二来,无论意义如何,这枚护身符对张彩花来说,都是无比重要的东西。
可是,楚年还是选择了收下:“谢谢彩花姐,我会好好珍惜它的。”
张彩花听见楚年欣然收下了,一下子高兴了起来,眉头舒展开了,笑容也回来了:“太好了!”
“不过有一点我要提前说明。”楚年说:“你没必要让它代替你陪在我身边,如果哪一天你累了,不想继续等在这里了,或者你就是想我了,随时都可以亲自来到我的身边。”
张彩花眼睛里又闪出泪意了,紧紧抓着楚年的手,重重点了头。
楚年对她笑了笑,把这枚铜钱收进了口袋。
他还是觉得把铜钱收下比较好。
都说睹物思人,张彩花总戴着这枚铜钱放在身上,就永远别想忘怀她爹留下的阴霾。
而且...既然是她爹留下的东西,那勉强也能算作是个线索,将来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机会,帮着打听打听她爹的事情吧。
虽然,楚年知道这很难,无异于大海捞针,但任何事情,不真的试试,又怎么确定不行呢......
——
处理完所有的事情,跟赵家镖局谈妥了生意,再跟大家伙吃了一顿饯别宴,楚年一家三口动身前往了安河府。
去安河府的事宜也是通过赵家镖局安排的,自从楚年坐过他们家的马车,就再也看不上其他的马车了。
而这超一流的高架马车确实给力,快平稳,从丰文镇到安河府,只需五日,且一路无痛,全程只要享受沿途的美丽风景就行了。
马车是上午抵达府城的,穿过城门,楚年见识到了一座真正古城所展示出来的魅力: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参差人家......满目俱好景,耳闻皆繁华。
“不愧是府城!”楚年扒在车窗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新家所在,笑容可灿烂了:“看来以后是不愁吃喝玩乐咯!”
江自流已经来过两次,并不怎么新鲜,微笑看着楚年,说:“我们先把新家的事安顿好,然后随你怎么开心怎么玩。”
“这是当然。”楚年笑着应下。
关于家宅一事,楚年本来是打算让罗英卓直接先给他买下来的,但那宅子里的家仆不肯,说非得要亲自见到买主,要跟买主当面谈谈之后,才能确定卖不卖。
这就挺有意思的,毕竟家主都不管了,家仆还这样认真,可见家主以前一定是待他们很好,才会让他们留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半点马虎也不打,当成是自己的家一样谨慎负责。
于是楚年一家是先去了罗英卓那里歇脚,一连休息两天,调整的差不多了,到了第三日,罗英卓带着他们去了城北的桃花野。
这个安河府,整个府城像一座切开的四方形,城市规划分工极为明确。
东南西北中。
中为官府用地,东为达官贵人住宅,南为文人雅士之居,西为商贾买卖之市,北为普罗大众住所。
而桃花野虽然也是城北,却又不挨着一般的居民坊,它半推半就地栖落在远处,仿佛是独立在一片野桃林中的私人小筑,只沾了一半的人间烟火气。
对此,楚年非常满意。
他虽然是个爱热闹的人,可他们家江自流不是。这种幽远安静的别院,不怎么会被人打扰到,江自流肯定喜欢。
更何况买别墅送桃林,想想就很美妙,感觉赚大发了。
桃花野里,被原主人遗留下来的家仆们知道有人要买房,且不日就会上门,每日都有人候在门口留心等待。
这日,门口的家丁远远看到罗英卓带着人过来了,眼皮耷耸了一下,飞快地转身跑进院里通报管家。
等楚年他们一行人到达门口时,管家已经带着余留下的另外三个家仆,站好等在门口迎接了。
站得整整齐齐,颇有受过大户人家家风熏陶过的模样。
弄得楚年还挺不习惯的。
楚年先打量起为首的管家,见他差不多年过半百的岁数,头发已经花白,但气色很好,身材清瘦却不羸弱。他正看向自己几人,脸上带着谦卑的微笑。
剩下的三个,两女一男,年龄不一,最大的估计有四十,最小的应该也有二十,脸上也都带着和管家如出一辙的谦卑微笑。他们显然是以管家为中心的,没有抬眼看人,安静站着。
可即便看起来很礼貌,也只是看起来,他们的礼貌和谦卑并没有到达内心,眼底没有温度,并不真诚,只是一张张如同面具模板批量出来的假笑。
小喜鹊害怕他们露出来的这种笑容,把头一转,埋进了抱着她的江自流怀里。
楚年沉吟:看来,他们好像并不欢迎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