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夫子心里念头几动,推了推还在生闷气的其他夫子,小声对他们说:“既然这后生有点本事,不若趁早将他收入书院里面好了,没准两年后的乡试,他也能够再次拿下个不错的名次,给书院添点光。”
刚才说江自流不像话的老夫子听了这话,胡子都要飞起来了,忿忿道:“我们丰文书院卧虎藏龙,好苗子不绝胜数,还不至于这么快就上赶着拉拢一个没规矩的外人!”
“诶,不要这么说。人家现在中了童元,那就是丰文镇上的光荣,让他进书院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行!我不同意!这次童生试的批卷标准和往届不同,谁知道他是不是走了狗屎运?等两年后的乡试考完了再说吧!”
那脸如黑锅的老夫子嘴上说着不同意,实则早在心里把江自流三个字默念了半天了。他早已把“江自流”狠狠记下,就等着两年后的乡试,看江自流还能不能有这份实力和运气!
哼,没有丰文书院的栽培,想来是有一回没二回的!
“那我便先走一步了,江童元不必送。”把要交代的事全都交代完,官人冲着江自流一抬手,笑眯眯地拉拽起马缰,翻身上马,速速回去交差去了。
交接完毕,江自流握着手中头筹,也打算离开。
阿年还在那儿等着他呢。
可江自流转头往梧桐树方向看去,却没能看见楚年身影。
原来那官人一走,丰文书院外的气氛几乎是立刻活络了起来,众人全都扑了上来,里三层外三层的,挡住了江自流的视野,使得他已经难以看到梧桐树下的楚年了。
“江童元!恭喜啊恭喜!”
“江童元真乃当世俊杰!不仅一表人才,还年纪轻轻就中了童元!往后必定是前途无量!愚兄姓方,不知可有薄面请江童元喝杯清茶去?”
“江童元,这是你第几回赴考啊?”
人群叽叽喳喳,除了那些心怀忐忑去花名册上找自己名字的,全都潮水一样拥过来,把江自流团团围在了中间。
“敢问江童元是何许人也呀?家住何处?年方多大?”
“江童元确实是风流才俊,不知今年多大,家中可有婚配?”
“肯定有啊,刚才那个哥儿应该就是他夫郎吧?嚯,只是没想到江童元是个性情中人,刚刚那举动,惹得鄙人都跟着脸热了......”
“那江童元家中可还是什么兄弟?”
“......”
江自流面上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目中却没什么笑意,只对众人说:“还请大家让让,我要去接我的夫郎。”
“急什么,夫郎又不会跑,江童元多跟我们说说话吧。”
“就是就是,不若愚兄今日去万和斋摆上一桌,诸位一起过去,我们一块儿给你庆祝庆祝,江童元你看如何?”
“多谢各位好意,不必了。”江自流无心和这些素不相识却无比热情的人多做攀谈,拨开人流,只想出去。
可众人只当新晋童元是在矜持,哪里肯放行,全都挤着,纷纷想在新晋童元面前露个脸,混个眼熟。
“不像话,一个个围成墙似的挡住路是怎么一回事?有要看榜的去看榜,没要看榜的通通散开!”一声叱喝,有道沉闷而严厉的声音为江自流解了围。
江自流侧首一看,是丰文书院的夫子。
这正是刚才那个有心拉拢江自流进入书院的老夫子。
他面容严肃,眼犀利,在一干等人脸上一扫,便如雷霆似的,将众人的闹腾劲儿扫了个干净。
顿时这些兴奋的读书人们都蔫了下去,一个个如霜打的茄子一样,眼还热切挂在江自流身上,却也只能不情不愿地退开了。
“多谢夫子解围。”江自流朝老夫子拱了拱手,没再多留,拔腿便往楚年那边去了。
老夫子还想单独跟江自流说上两句话呢,根本没来得及说,人就已经走远了。
“......”看着江自流快速走远的背影,老夫子不禁一愣:“不想搭理那些人就算了,连老夫也不想理会么?这刚中头筹,正是得意的时候,这么急急匆匆的干什么去啊。”
老夫子的疑惑很快便有了答案。
因为江自流已然快步走到了梧桐树下,珍视的握住了树下哥儿的手。
树下那哥儿一身素净的蓝衫,对着走过来的江自流,仰头绽出一抹明媚的笑容。
而方才那个冷淡的江自流,在看到哥儿脸上的笑容后,也清浅地笑了一下。
老夫子:“.........”
啊这...这好像确实是有点离谱了......
哪有这么眷恋美色的后生?手里刚中的头筹还比不过美人一笑吗!?
不过只要有实力在,好不好美色倒不是最重要的,等之后把人弄进丰文书院里,做了自己的门生,一切都好说,以后多多规劝他就是了。
老夫子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其他老头怎么想的,反正他认定这年纪轻轻的新晋童元有着很大的潜力,非得把人弄进来搞到手才行!
“那几个老头也真是老糊涂了,居然说什么运气。考场之上向来只有实力,哪来的什么运气!何况这次考试本就比往届都难,能在难中之难里拔得头筹,可见一斑!”摇摇头,老夫子背着手,一边打着算盘一边走进了书院。
回去书院后,老夫子看到前方不远的角落里蹲着一个人,背朝着自己,好像正在地上用手指画着圈圈。
“???”老夫子被吓了一跳,惊诧问道:“你是谁的学生?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声音,蹲地上画圈的人缓缓回过了头。
一张青白憔悴但眼圈浓黑的脸庞出现在了眼前,眼尤为的幽怨。
老夫子对着这张脸有些失语:“...原来是东来啊。你搁这蹲着干嘛呢?哦对了,已经放榜了,你看过了没有?虽然童元没拿到,但应该是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