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如筝在祝氏那里讨了没脸, 心情阴郁地回了来客堂,还未坐定就听丫鬟来报,说是下月桓夫人要办五十大寿, 王家主母文氏要提前过来祝寿, 并在桓府小住几日。
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主母必定不是随随便便来小住几日的,王如筝咬牙, 一招不行就另换一招,她必须尽快布局。
她想到了梦里她的好帮手之一,桓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墨雨。
墨雨有两个弱点, 一是贪财, 二是有个见不得人的秘密。
桓府人人都知晓墨家兄弟姐妹都是家生子儿, 世代在桓府伺候主子,只有她知晓墨雨是她爹墨勇从外头抱回来的孩子。
十多年前, 墨勇夫妇连生三个儿子后一直盼着有个女儿, 到第四时果真产下一女, 可惜没几天便夭折了。墨勇媳妇产下孩子后大出血,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墨勇怕妻子醒来知晓宝贝女儿没了受不住, 便决定从外头穷人家里抱养一个。
那时候长子墨大跟着老爷桓柏在边疆历练, 墨三还小,事情是墨二和父亲一同去办的, 只有他们父子两人知道,几乎瞒过了府里所有人。
墨雨知晓自己身世是自己生身父母暗中找了过来, 先用身世威胁, 再用利益诱惑, 龙生龙凤生凤,骨子里的东西很难改变,墨雨很快成了生身父母的敛财工具。
墨二极疼这个妹妹,又知晓不是亲兄妹,时日一长存了不该有的心思。但墨二正直忠诚,只把这心思深藏心底,并未表露出来。
王如筝早早拿捏住了墨雨的生身父母,实则等同于布下墨雨这颗棋子。等到桓翊在外头疲于奔命,留墨二在府里照看宋时祺之时,墨雨在王如筝的授意之下刻意勾引墨二,一点迷情药再加上本就有心思,事情很顺利就成了。
事后,在心爱之人的威逼色/诱下,墨二扛不住,最终选择向桓翊隐瞒桓府里发生的一切。
桓夫人一向睡得早,如今大儿媳有孕,她也不用盯着下人给儿子煎补药,早早睡下了。王如筝瞅准墨雨下值的时候堵到了她。
墨雨果然同梦里一般不愿被人知晓自己的身世,在王如筝金钱的利诱下动了心,不过此时王如筝并不需要她去勾引墨二,她知晓墨雨手上有桓夫人私库的钥匙,拿取珍贵药材都要经她的手,她只要让墨雨偷偷换一换药材便可。
“夫人那些名贵药材你自己留着,换上我提前给你备下的就成,外观一模一样,不会有人发现!”
王如筝一边威胁一边给好处,墨雨自是抵挡不住,没多少犹豫便答应了。
安排好此事之后,王如筝迎来了嫡母文氏。
事情比她想得更为糟糕,嫡母这次专程是为她的婚事而来的。
“阿筝啊,你姐姐阿筠的婚事总算是定下了,如今我唯一操心的便是你的终身大事了。你自小养在我身边,比阿筠这个亲生的女儿还要贴心孝顺,我必定是仔细帮你衡量挑选的。”
“阿筝不想嫁人,就想长长久久陪在母亲身边。”
文氏的真心诚意在王如筠眼里永远是虚情假意、惺惺作态的,她同往常一般亲昵地为嫡母端茶倒水,比任何一位丫鬟都要贴心周到。
“女大当嫁,我再如何舍不得也得放你们出去,”文氏感慨地拉住王如筝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前些日子有相熟的夫人跟我提了门亲事,我觉得极好,是彭州府的人家,我想着反正要来参加阿姐桓夫人的寿宴,便提早来跟你说道说道。”
“彭州府的?”
“是,对方姓沈名恩泽,品貌俱佳,任彭州府同知,发妻自小病弱,成亲后两次小产缠绵病榻两年多便故去了,此时还未有子嗣。”
文氏见王如筝垂眸不语,只当她是害羞,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这沈同知风评很好,你可以好好打听打听,若是觉得不错,待桓夫人寿宴结束,我便带你去相看相看可好?”
“都听母亲的,便等寿宴之后吧。”王如筝面露羞怯,一如既往的柔顺乖巧。
翌日一早,王如筝便寻人打听起这彭州府的沈同知来。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沈同知果真如嫡母文氏所说的一般风评极好,且为人谦和、乐善好施,家中人口简单,没有长辈要赡养,诸多条件比嫡母说得还要好。
王如筝自是不信的,嫡母虚伪,在她是婚事上头怎会费什么心思,这沈同知必定是表面光鲜,背地里各种阴私。
她思来想去找了彭州府香水行最有名的梳头婆子罗氏,这位罗氏可不简单,一身梳头手艺在彭州府是一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凡有钱有势的人家嫁女儿都会找她梳头。彭州府各家后宅的大小事,没有罗氏不知道的。
王如筝花重金打听消息,罗氏自然没有不应的,“姑娘来问我才是真正问对了人,老身知晓的事儿都是外人瞧不见的!”
罗氏眯缝着眼,细细将沈家后宅之事说了:那沈同知哪是什么好人,凭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不知勾了多少黄花闺女的心,后院小妾无数,那正室夫人便是被气死的。
王如筝对罗氏的话深信不疑,听完罗氏所言,再也无法淡然处之,她甚至没有坐马车,几乎是一路疾走回桓府的,她太气愤了。这婚事她必定不能要,即便在桓家做妾,也不要做那沈同知的继室!
这一路她都在谋划:此时宋时祺刚刚有孕,夫妻不能同房,正是她爬床的好时机,她必须在桓夫人寿宴结束之前成为翊表哥的女人!
一回到来客堂,她稍稍梳洗一番就去了映月阁找卫柔,上一次他们配合无间,若不是宋时祺突然有孕,他们已成功让桓夫人厌弃了宋时祺。这枚棋子还是可以用一用的。
自宋时祺有孕的消息出来之后,卫柔的日子的确不好过。
她哭诉的那番话本是给婆母对宋氏不满火上浇油的,没成想如今反倒成了婆母更加不喜她的理由,丈夫桓康不用管族里之事,这些日子便玩开了,不仅往家里带进五六位美人,其中几个不长眼的还炫耀到她面前,一个个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她真是怄死了。
王如筝一来她可没有什么好脸色,都是这死妮子撺掇的,结果呢,不好的都是她担着,她倒一点事没有,继续在婆母面前装娇滴滴的孝顺侄女。
然而令卫柔惊诧的是,王如筝一到她面前就跪下了,这可把她吓坏了,真不知她今日唱的是哪一出。
“你你你,你跪我作甚,赶紧起来!”卫柔惊诧中又带了防备,眼前这位看似人畜无害,实则一肚子坏水,可不能小瞧了。
“二表嫂,阿筝实在没法子了,求二表嫂帮帮阿筝。”王如筝一向眼泪比情绪到得快,那多年练就的梨花带雨模样谁人看了都要心软。
“哎呀,你先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卫柔朝四处看了看,示意丫鬟到外面看着,连拖带拉将王如筝扶起。
王如筝眼泪还在掉,身子顺着卫柔的拉扯慢慢站了起来,“二表嫂,阿筝实在没办法了。”
她将嫡母给她找的“好亲事”细细同卫柔说了,卫柔狐疑地看着她,觉得她脑子不太正常,这沈同知她是知晓的,品貌俱佳,配王如筝绰绰有余,反倒是她占了便宜,她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后院一堆恶毒姬妾呢,说桓康还差不多吧!
不过卫柔并不打算多言,安静听她的下文。
王如筝抽出帕子,不住按着眼角,“也不瞒二表嫂了,阿筝自小爱慕翊表哥,可阿筝有自知之明,阿筝只是个庶女,与翊表哥是云泥之别,断不可能嫁给表哥的。”
卫柔不置可否,只在心里冷笑一声:这认知倒是没错。
“原本长姐阿筠跟翊表哥议亲之时,阿筝便死了心,可这些年阿筝再如何努力,心里都放不下翊表哥,如今翊表哥跟表嫂情投意合,实是羡慕的紧,如今大表嫂有孕,翊表哥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阿筝……阿筝……”她面色潮红,似是羞于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