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一传开,反应最大的是徐之焕。
刚得到消息他连风雅居都待不住了,着急忙慌往自家跑。他娘居然让他娶宋时祺?他的主子?!主子只能敬着贡着,怎能做他妻子呢?荒唐,太荒唐了!
徐之焕一路跑一路在脑子里天马行空。
难不成是他娘亲玉阳郡主寡妇当久了得了失心疯?可明明早上看着还不像啊!不行,他再也不能放任他娘院子正中那棵柿子树疯长了,他早就看出来,那棵树的风水于他是大大的不利!
玉阳郡主提前得了下人禀报,说公子正在回家的路上,虽早有准备,手还是克制不住地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她在院子里踱了两圈,正了正裙摆回到正堂,坐下又站起,一个动作片刻都维持不得,最后只好站在院门口呼吸吐纳,不断积蓄面对儿子质问的勇气。
当徐之焕满头大汗、气势汹汹冲进院门时,玉阳郡主摆出惯常的高贵姿态准备先发制人,“说什么都没用,你就是要把宋家那丫头给我娶回来!”
满心满眼都是那颗坏了风水的柿子树的徐之焕并未注意到自家母亲说了什么,径直绕过她往后院跑。
玉阳郡主急了,一把抓过桑嬷嬷颤抖道:“他他他……我家焕哥儿……是不是得失心疯了?”
“哎哟,看少爷那眼确实不太好啊!夫人,咱们赶紧去瞧瞧!”桑嬷嬷被吓坏了,说话都带着颤音。
主仆二人脚步酿跄着,连拖带拉一同追着徐之焕而去。
徐之焕进了玉阳郡主居住的院子,见家中管园艺的老仆正在除草,他一把拉过老仆装工具的大箱子,翻出一把斧头就朝那棵大柿子树抡去。
玉阳郡主府占地极广,待主仆二人追出正院已不见了徐之焕的身影,桑嬷嬷一路问路过的下人一路找。
当玉阳郡主气喘吁吁扶着桑嬷嬷赶到自己院子时,就见她心爱的柿子树已在儿子的斧头底下摇摇欲坠,她一声尖叫,“我的焕哥儿呀!”
徐之焕见砍得差不多了,朝树干踹了一脚,柿子树应声倒下。
“娘,您怎么哭了,没事,风水归位,您身上的邪祟已除,这婚事成不了!”徐之焕扔下斧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上前两步搂住惊惧交加、哭得花枝乱颤的玉阳郡主。
“儿呀,这……这……”玉阳郡主语不成句。
“娘,我对宋家妹妹只有敬畏,是不可能做夫妻的,放心放心,娘您吸口气,没事儿……”
另一头的宋家。
宋彦铭笑容和煦,万分恭敬地送走玉阳郡主,回身关门老脸皱成了一团,他的宝贝小女儿都要嫁人了,真真是才割下一块肉,又来一刀,真是剜心割肉啊!
宋时祺方一听闻也是吃了一惊,随即不由失笑,自己跟徐之焕,怎么想都不般配。
但因着心中对自己婚事的紧迫需求,静下来时她也认真考虑了一番:
好处是徐家的罪臣都被皇上杀光了,如今剩下孤儿寡母,人口简单,不必要的矛盾和麻烦倒是能少许多。
可惜徐之焕此人对风水有着疯狂的执着,好像除此之外任何事都不在他心上,往好了说是孩子心性,但若是作为夫妻长久相处,不见得会和谐。
还有一点便是玉阳郡主,徐之焕是她的命根子,为了儿子什么都做得出来,若是知晓自己只是为了逃避婚姻才跟了她儿子,还不知往后作为婆母的她会如何,一想到“婆母”二字,她便止不住地难受,再不敢往下想。
宋时祺叹了口气,嫁给徐之焕她做不到,只好放弃。
也不知是不是徐之焕的风水之说应验了,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总之玉阳郡主提亲不到两日,两家还未来得及有后续,宫里便传出赐婚旨意,宁惠帝将永安侯府家最小的嫡女赐婚给徐之焕,明年完婚。
……
这一年好像过得特别快,风雅居的整体地基才打好便到了年末。
宋时祺有种逃掉一遭的感觉,本该成亲的年份,她有惊无险地避开了,不知新的一年是否会有新的气象。
三月的春闱,周文翰不负众望又是头名,经过之后的殿试,被宁惠帝点为新科探花。
宋时祺这才惊觉,原本记忆中成日里被宋锐虎追着欺负的瘦弱少年,不知不觉间已长成了清隽俊秀、风度翩翩的探花郎。
江谦虽比周文翰略差一些,但成绩亦是不俗,考了二甲第六。
姨母自是喜不自胜,特地张罗了几桌宴席,请了相熟的人来一同庆贺。
酒足饭饱,送走了客人,江谦提出想跟宋时祺聊一聊。
在姨母鼓励的眼下,宋时祺猜到了江谦即将要开始的话题,然而怪的是,她没有预料当中的紧张无措,反倒出地平静。
姨母宅子里的花园小巧精致,游廊上每隔几步都挂有一盏六角宫灯,给周遭的夜景增添了几分朦胧之感。
一向气定闲的江谦今日难得有些紧张局促,他在宋时祺前面引路,可游廊都快走到尽头了还未停下。
“谦哥哥,不若就在此地吧,你瞧,这处的杏花开得多好啊!”
江谦猛地顿住脚步,一回头就见宋时祺灿然笑着,一双眸子亮若星辰,他原本内心的忐忑莫名又添了几分自惭形秽,这样美好聪慧的女子,对他来说好似有些遥不可及。
宋时祺见他色变幻,善意地错开目光,转身去看杏花,“这杏花又叫及第花,倒是应景。”
“博衍虽无状元之才,但必当刻苦进取,断不会辜负褀妹妹……和婶娘的期望。”一声褀妹妹脱口而出他又忽觉不妥,忙加上了姨母谢宛。
宋时祺含笑点头,“我信。”
江谦似是受到了鼓励,表情不再如适才那般僵硬,“其实博衍自打见妹妹第一眼,便……便心生爱慕,我知妹妹聪慧不凡,妹妹若是男子,必定要比博衍这个二甲第六要优秀得多……”
“谦哥哥莫要妄自菲薄,我只有小聪明,登不上大雅之堂,难道你没听过我在学校捉弄人的事吗?姨母不可能不与你说啊!”
“有……倒是有……”回想谢婶娘与自己说的宋时祺幼年时无数调皮趣事,他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谦哥哥往后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