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玉阳郡主不淡定了, 一拍桌子腾地站起, “焕哥儿这兔崽子,不好好温书整日跟个姑娘在一块儿是个什么事儿!”
桑嬷嬷话说一半, 见自家主子急上了,连忙扶着她坐下, 安抚道:“郡主您别急, 奴婢还未说完呐!”
“你说。”
“奴婢特意找学堂的夫子们问过啦, 这些时日少爷的学业进步不少,写的文章夫子都交给奴婢了,说是今年考秋闱一个举人必定是有的!郡主您看看!”桑嬷嬷从袖中掏出一摞纸,递给玉阳郡主。
玉阳郡主展开,一篇一篇仔细看,嘴角逐渐上扬,待最后一张看完,她才放下心来抚了抚胸口,“还算不错,唉……桑嬷嬷,只有你懂我的心呐!”
“奴婢都知晓,郡主放心,少爷长大了,早晚能将这个家撑起来!”
桑嬷嬷适时端上一杯茶,见郡主眉目舒展,才继续道:“奴婢这次去学堂,各处都细细打听了一遍,还听到个稀事儿。”
“有什么尽管说,跟我还卖什么关子?”玉阳郡主心情大好,慢慢品起了茶。
“那奴婢就直说了,郡主您听我细细说完再做决断,”桑嬷嬷等到玉阳郡主点头,才继续话题,“听闻咱们少爷对宋家二小姐言听计从,敬重得很……”
玉阳郡主脸色变了变,想到方才答应了等她说完,只好把即将出口的话咽回去,继续凝细听。
“郡主别恼,在奴婢看来这可不是坏事,咱家少爷也不小了,明年都二十有二啦,少爷就是行事作风太像个孩子,没人把他当大人来看,郡主您想想,老爷二十二岁咱们少爷都满地乱跑了!”
玉阳郡主不是没操心过儿子的终身大事,可他实在太像个孩子,就这两年回家还要跟她撒个娇,再加上她一心要儿子光耀门楣,重振徐家,精力都放在他读书之事上,自然无心亲事。
她皱眉思索片刻,抬头问桑嬷嬷:“嬷嬷的意思……那宋家二小姐?”
桑嬷嬷难掩喜色,连连点头,“如今可不仅仅是宋家二小姐了,还是福山县主!”
玉阳郡主从不关心这类事,但近日也听说过几次,“原来是她?”
“正是!这福山县主自两年前起便是京城各家想要求娶儿媳的头号人选,首先她父亲宋彦铭这些年极得皇上看重,又跟秦知许大人交好,再有就是嫁妆必定丰厚,您想想,十箱金子呢,”
桑嬷嬷说得两眼放光,见玉阳郡主色不变,连忙继续,
“当然,这些条件高门大户家的小姐多得是,最关键的是她福缘深厚,京城人谁不夸她一句大福大善,娶回家必定是旺夫的,如今又封了县主,得皇后庇佑,那更是水涨船高了!”
“福缘深厚嘛,倒是还能看看……”玉阳郡主继续喝茶。
“这最最最关键的啊,是咱们少爷敬她服她,还只听她一人的,您想想,少爷当初为何执意要进那宋氏学堂?进去这么些日子,还真好好读书了,您瞧瞧这文章多好?”桑嬷嬷两眼放光地循循善诱。
“你是说,都是因为那丫头?”玉阳郡主斜睨着桑嬷嬷,慢悠悠猜道。
“老奴也不敢打包票全是那宋家小姐的功劳,但必定跟她脱不开干系,郡主诶,您再仔细思量思量……”
玉阳郡主色变了又变,越想越觉得桑嬷嬷说得有道理,自己是真管不住焕哥儿,难得有个能让焕哥儿上进的,若是娶进来当儿媳妇……那么今年考中举人,明年再中个进士……往后他们徐家还真是重振有望了!
“那姑娘多大了?”
“回夫人,这月末要行及笄礼了!”
“好,去宋家送个帖子,便说我要参加她的及笄礼。”
……
三月廿一是宋时祺十五岁的生辰,原本宋家只想简单操办一下及笄礼的,没成想先是玉阳郡主递帖子过来说要来观礼,没几天宫里又传信来,说是当日皇后要亲自到场,亲手为义女插簪。
这消息一出来,各家命妇闻风而动,纷纷递帖子到宋家请求观礼。
这一下子就成了当前京城的大事,姨母作为家中唯一的长辈忙得团团转,后来又请了宋氏族里几个经验丰富的夫人以及大伯娘唐氏一同前来帮忙才勉强坐到礼数周全。
那一整日,宋时祺感觉自己便是那提线木偶,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抬足都被安排得妥妥帖帖,直到送完宾客,她才终于可以做回自己,累得瘫倒在丫鬟松音的怀里,由她服侍着回去休息。
洗漱过后,她躺到了温暖舒适的床上,身体乏到极致,大脑却异常清醒。
昨日,那位“故人”又遣了小厮来送生辰礼。
她早早吩咐了门口的婆子,务必要留住人,训练有素的婆子就连人带匣子一同押到她面前。
那小厮她并不认得,但不知怎的她总会将他幻想成桓翊身边的曲六或者墨三的样子。
她十分熟练地打开那只黄花梨木匣子,里头的东西让她心惊:一副新的紫玉九连环,一支金丝镂空山茶花珠钗,一个新的核雕,还有半块玉佩。
山茶花是她最爱花……之前那个核雕,她丢在扬州客栈了,因为看见会心痛……玉佩,是对半的,前世她也有,是与他的定情信物,一人一半……
那小厮在婆子们的再三盘问下,依旧一字未透露,宋时祺将所有物件连同前两年送的全数放回匣子,塞回小厮怀里,命婆子请他出去。
宋时祺仰躺着,床顶上祥云文案的床幔逐渐模糊,泪从耳边滑落。
她不明白,前世她只是个“品相一般”的替代品,既然重活一遭,他为何不好好抓住他的原配,想办法让她活得更久一些?
还是……这一世她又死了?可是这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为何偏偏要抓着自己不放?
一种恐慌逼上心头,姨母说得对,及笄之后关于婚事的话题就挡不住了,她必须尽快抉择。
她想到了江谦,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真的很好,若是嫁他,应该也会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可经历了前世毫无保留、烈火一般将自己燃尽的恋慕,她真的无法用男女之情来看待江谦,他更像是表哥一样的亲人。
或许,时日尚短,宋时祺自我开解,再给自己一些时间,或许努力一些便能培养出感情……
……
桓翊潜入宋家时已过子时,他在她闺房外的窗口小站了片刻还是决定进去亲眼看一看她。